一番話說出來惹得張通身後的衛兵鬨堂大笑。
石貝深吸一口氣,說:“將軍,前線將至,我們還是不要吵了。軍中不和,兵家大忌。”張通一聽,心想:這腐儒還懂點用兵之道,難不成他真有點本事?不行,劉相爺的吩咐不能不聽啊。
張通轉身回到中軍,“傳我軍令,全軍開拔,全速行軍,天黑前務必趕到六龍谷。”
張通大軍急行軍,在天黑之前趕到六龍谷,立刻接手谷中各處堡壘的防務。石貝揹著手在谷中踱步,觀看六龍谷的地形,六龍谷是六百里羣山之中唯一的缺口,形如巨盆,有兩個路口,開口寬闊朝向西,閉口狹窄朝向東,可以屯兵十萬,谷中有二十六座堡壘,彼此互爲依託,呈大雁的形狀分佈,而周圍的山巒又將這裡圍得嚴嚴實實,越是深入其中越是窄,不方便大軍運動,容易進而不易出,是防禦狥狳正面的第一道防線。
石貝自言自語:“難怪趙奔在這裡可以抵擋狥狳,本來這裡的地形就地形狹窄屬於掛形地,就不可以動用大軍進攻此地,還有這麼多堡壘阻斷道路,互爲依託掩護,確實好守啊。不過,要是再挖些壕溝就更好了。”
六月二十五,張通、石貝和軍中衆將一起登上山頂,眺望狥狳大營,只看見連綿一片帳篷,或遠或近,連綿十里,估計有不下六七萬兵力。張通笑了,“兵力不比我們,五成勝算了。各位有什麼建議嗎?”
“末將以爲應該依託六龍谷有利地形,引誘他們來攻,待他們被圍,我們就分兵去襲擊他們的軍營,定可大獲全勝!”
張通問:“你們以爲如何?”衆將紛紛贊同。張通又問石貝,“你呢?”
石貝搖頭:“難,狥狳在六龍谷吃過許多的虧,要引誘他們來實在太難了。除非我們詐敗示弱,讓他們認爲我朝已經羸弱不堪,引誘他們傾巢而出,再用剛纔那個策略對付他們,或許可以一舉消滅狥狳主力,成功的話保證十年之內邊疆無戰事。”
聽到這戰略,許多將領不免爲之震動,交頭接耳。張通一想:不行,他要是這麼個打法輸了倒好說,可是贏了這蓋世功勞可就是他的了,沒有我張通的功勞了。
張通說:“不行,你以前還說首戰不能輸呢,可是現在又說要詐敗,出爾反爾。何況按你的策略,狥狳全軍出動的話足有幾十萬兵馬來攻打我們,那是我八萬大軍可以打的嗎?癡人說夢。”
石貝說:“所以我搖頭啊。”說著扭頭下山了。
諸將不解:“將軍,他這是什麼意思啊?”張通也一知半解:“管他呢,我們繼續。”
七月初一,張通主動出擊,意在詐敗引誘狥狳入谷。可是纔出擊,狥狳就發動突擊,繞過衛軍,直衝六龍谷口,在谷口督戰的張通大驚失色,“怎麼回事,我去打他,他卻不管直奔我來了?他們一定有詐,不能讓他們進來,立刻下令阻擊!”
石貝在谷口堡壘上一邊喝茶一邊觀戰,見狥狳發動突擊,“原來如此,不顧我軍的進攻,直奔谷口,果然是試探。來人啊。”傳令兵派來候命,石貝說:“張通將軍一定會以爲狥狳有詐,如果將軍阻擊狥狳,你就爬山,繞過谷口的戰場去聯絡進攻的我軍,就說將軍命令他們殺回來,前後夾擊;如果將軍撤去谷口的兵力,引誘狥狳進谷,就命令他們攻擊狥狳軍營,縱火焚燒之後再回擊。”傳令兵領命而去。
傳令兵走後,石貝端起面前的茶碗,漫不經心的觀戰。
狥狳騎兵突擊速度極快,眨眼之間就到了谷口,衛軍用木樁和石塊堆起的屏障在隆隆馬蹄聲,和揚起的沙塵,狥狳武士的嚎叫聲中,像一根筷子似的,弱不禁風的防線裡士兵都在瑟瑟發抖。張通從山上下來親自率領一隊兵來增援,狥狳騎兵近在眼前,張通命令士兵拽起繩索,繩索將埋在泥土裡的頂端削尖的木樁和竹竿拉了起來,霎時間刺穿了無數戰馬和狥狳人的身體,沙塵、嚎叫中染了一層紅色。
可是狥狳人不斷的衝來,他們砍斷木樁和竹竿,踏著同胞和戰馬的屍體,冒著密集的弓箭繼續衝鋒,很快就短兵相接,雙方生死相搏,寸土不讓。張通征戰多年,但是和狥狳人作戰還是第一次,張通不斷的要求援兵,各部的援兵陸續趕到,在谷口寬闊平坦的阻擊陣地上,血肉相搏,張通自己的佩劍也斷了,累的氣喘吁吁,退到後面,只知道催促援兵。
石貝所在的堡壘也接到多次催促,可石貝只是坐在城樓上喝茶,對任何事都置若罔聞,其他將領急的想自己去救,又怕觸犯軍法,對石貝是無可奈何。石貝品著茶,自言自語的說:“張通就是這隻大軍的主心骨,倒也是個好將軍。可惜,只有作戰和執行軍法是最稱職的啊。由此也可以看出,這天下還沒有人能奪取。也罷,也罷。”
谷口激戰已經兩個時辰了,被血染成了一片紅,屍體多的讓戰馬奔馳都會被絆倒,狥狳騎兵無法全速突擊,使得張通的衛軍有機會幾個人圍攻一個騎兵,局勢漸漸僵持下來。突然,一哨人馬從狥狳人的背後殺來,狥狳人馬上後撤去迎戰這些兵馬,張通見局勢逆轉,馬上叫來戰馬,命令全軍出擊,呈現前後夾擊的局勢,狥狳將領率部突圍而出,張通也退兵了。
張通退兵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來興師問罪,石貝還在喝那壺早已涼透的茶,張通渾身是血、搖搖晃晃的走到石貝面前,一把揪住石貝的衣領,“你個不知死活的臭書生!本將幾次派人來求救,你爲何按兵不動?老子可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你又在幹什麼?說啊!”
張通渾身是血,兩眼通紅,要吃人一樣。
石貝一眼看見那個被自己派去的傳令兵,就安心了,說:“我的援兵不是到了嗎?”
張通氣的揮拳要打,被衆將攔下,可口中還說:“你還說謊?看我不打死了你!”
石貝說:“我派人去聯絡先前進攻的兵馬,讓他們回擊狥狳,以達成前後夾擊之勢,難道他們沒來?不信將軍可以問你身後的傳令斥候,就是他去傳令的。”
張通回頭問是否屬實,傳令兵如實回答,不僅張通呆若木雞,軍中諸將原本的怒氣頓時變成呆滯了。張通問:“他們……你……你怎麼知道派人說是我的命令他們就會回來?”
石貝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說:“在下也想問將軍,谷口開戰都兩個時辰了都沒有這些人的蹤影,沒有人去傳令都不知道在哪裡,不是我假傳軍令都不回來,這纔是此戰真正的謎題啊。將軍,大戰一日,敵軍戰敗,幾乎全數潰退,我軍可以吃飯休息,哦,還要向朝廷報捷。”說著從懷裡取出一份奏疏,“在下早就已經寫好了,將軍不要聯名嗎?”
張通的臉漲得通紅,大聲索要筆墨,在石貝的名字後面簽上自己的名字後拂袖而去。石貝收好奏疏,交給那名傳令兵,“你知道的。”
“是,小人一定送往朝廷。”
歷帝接到石貝和張通聯名的捷報時,正在天浪苑鶯歌燕語,歌舞翩翩,看到奏疏後更是興奮的抱起姜妃跳到玉階下,跳起舞來,姜妃問:“陛下爲何如此高興啊?”
歷帝笑滿盈懷的說:“愛妃不知啊,張通和石貝大勝狥狳,大勝啊。出征不到二十日,擊敗數萬賊軍,斬首三萬,而我軍才傷亡了兩萬而已,這是今年以來朕接到的最好的消息,朕決定,西京城狂歡三天,不醉不休!”
“報——陛下,張通、石貝已到城郊百里,請求陛下打開北軍軍營,容納得勝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