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半的大軍舉著這面大旗,浩浩蕩蕩的從江川郡殺向南郡。路上途徑滄海郡,劉三半擊潰了一支起義軍,將剩下的人馬收編到自己的麾下,當他的軍隊開出滄海郡時已經有五萬人的陣容。
在穩定了南水郡,又被事先已經有了準備的官員矇蔽之後,李難以爲南水郡已經平定了,於是匆匆忙忙率軍西進,準備與劉三半決戰。
得知李難御駕親征,已經“平定”了南水郡,現在他就調轉矛頭來討伐自己了。老練卻不擅指揮大量兵力的劉三半下令停止前進,準備等待時機。
李難派出的斥候打探到了這個消息,如是報告了李難,李難喜出望外,高高興的大喊:“好啊,我當他劉三半是一個多了得的角色,原來也只能感些打家劫舍,四處流竄的本事。一旦讓他自己領兵作戰,兵力超過了三千人,他就成了庸夫蠢貨。”
李難知道自己的兵力也不多,如果能除掉這個打出旗號的劉三半,不僅對平亂有極大的作用,更重要的是這五萬兵力的殲滅,意味著平亂勝利已經不遠了。李難雖然不識字,也絲毫不把文墨當作一回事,大帳也完全憑藉氣血之勇,但是他對戰局的判斷能力還是有的,於是李難毫不猶豫的下令全軍加速行軍,打劉三半一個措手不及。
十月,在滄海郡的一條小河邊上,坐等治軍趕來的起義軍終於見到了軍容嚴整,士氣如虹的治軍。兩軍隔河相對。因爲到處流竄,躲避追捕,劉三半已經有兩年沒有見過官軍了,如此的陣勢他自己的心裡都沒有了底氣。但是敵人已經到了眼前,就一定要打一仗才行。
劉三半下令前鋒進攻,李難也下令先鋒營衝鋒,兩軍就在這條細細的小河兩邊發起了進攻,在河邊展開了廝殺。起義軍對官府和朝廷已經恨之入骨,在戰場上什麼樣的打法都有,其中有不少都是拿不上臺面的手段,至於他們手中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耙子木棍,鐵鍋鍬鎬,他們爲了打仗幾乎都是狂叫著不顧一切的進攻,將滿腔的怒火和仇恨,全都發泄在他們手中不入流的武器中;儘管如此,官軍的訓練和裝備都是十分精良了,其中十之八九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戰場殺人更是得心應手。
雖然被這些不要命的農民百姓“武裝”起來的“兵”嚇了一跳,但是常年經歷戰陣的老兵還是迅速轉過神來,穩住了陣線,逐步的反擊了。
交鋒僅短短兩刻,就因爲不善作戰,官軍一反擊就立刻潰散了陣形被官軍分割包圍,結果大量傷亡,被官軍一個反擊就全部推了過去,追擊潰敗的起義軍,越過小河向起義軍本陣發起進攻。見已經得勝,李難立刻下令全軍進攻,數萬人分成三路圍了過去。
做土匪容易,領兵太難。心裡琢磨這句話的劉三半邊指揮抵抗,邊節節敗退,最後見實在抵擋不住了,劉三半帶著參與的起義軍退到了滄海郡首府環江城南,暫避鋒芒。
這一戰下來,李難的大軍傷亡不下三千人,但是在戰場上留下的屍體卻有上萬具。劉三半所部除了傷亡之外,還有上千人都是懦夫,跟著狠角色或是一羣人吃香喝辣各個爭先,大難臨頭時就全部不見了蹤影,更可笑的是這些人全都是劉三半事先“加封”的將軍、都督現在他們都逃的沒了影子,劉三半所部的損失之大,可想而知。
首戰獲勝的李難很是興奮,一邊派人去環江告知當地官府準備勞軍,一邊準備再戰,徹底平定劉三半,和他的殘部。但是當各地戰報送呈他御覽時李難爲之大怒。這些都是各地官員和將領在野戰中被起義軍打敗,最後只能退守城池,又被起義軍圍困。最重要的是,這不是一處兩處的情況,而是全部,各郡各縣都是如此的情況。
李難正在中軍大帳裡,拿著那一疊來自各郡的戰報,爬在那張地圖上,四處尋覓,這裡,那裡,一處又一處。看到最後,李難怒不可遏的將所有的戰報狠狠的摔在地上,大吼道:“這些賊子,朕一定要把他們五馬分屍!就先拿這個李三半下刀。傳朕旨意,兩天後……不!就在今晚,大軍拔營。給朕派出全部的斥候,務必要把這個劉三半斬盡殺絕!還有那些昏官,和無能的武將居然連作戰都不會,野戰失利損兵折將,簡直是荒唐,荒唐!要他們有何用。去,傳旨,命令他們務必堅守,如果再把城池也丟了,朕要他們全家全族的腦袋!”
這邊李難見到各地的戰報而龍顏大怒,那邊同樣的戰報也在高圖的手裡,高圖咂舌,興中盤算:居然會鬧到了如此地步。從亂者不下二十萬,幾步遍佈大治各地,治軍雖然野戰失利,但是城池還在手裡。看來這場大亂雖然來的轟轟烈烈,但是去的也一定很快。真是不順,本以爲這大治是必亡無疑,卻沒想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也罷,你堅持的久些,我得到的錢和權也就越大。
話說江南暴亂,來勢洶洶,官軍紛紛野戰失利,受到不算小的損失,但是好在城池還在朝廷的手中,可這對於李難來說依然是不可接受的。他嚴令各地守將和官員,一定要堅守。爲了迅速平定動亂,李難不僅要讓各地堅守,同時也要將率先打出誅殺暴君旗號,也是唯一打出這個旗號的劉三半,決定連夜發動突襲,將劉三半及其起義軍全部消滅。
初次交鋒就傷亡了這麼多人,逃跑的人更是多如牛毛,劉三半已經預見到自己堅持不住了,誰又能預料到朝廷還有這麼強的軍力呢?當夜劉三半決定趁著夜色連夜逃走,在此地多留一刻都是死路一條的。劉三半已經打定主意,只要自己的能逃到江北岸去,投奔了大徹,不說是混個一官半職,至少也會有些賞賜。
當夜子時,十月的天氣已經很陰冷了,劉三半爲了能輕易的他走,甚至連衣物也少穿幾件,哆哆嗦嗦的摸出了亂七八糟的營地。
夜色蒼茫人要逃,兵連禍結賊王老。誰知領兵不能勝,連夜出奔小命保。
這個劉三半剛剛摸出營地,正準備加快腳步,突然一隻手拍在他的肩上,嚇得劉三半哽咽著叫了一聲,他回頭一看,是自己的人,幾個包著頭巾穿著布衣的小夥子,拿著木棍,“將軍這是做什麼呢?”
劉三半:“解、解手。”
“哦。”小夥子說:“我也解手。”說完這幾個人全都往前挪了兩步解開褲子解手,再看已經溼了一大片。劉三半隻好灰溜溜的又回去了,心想怎麼會這樣,我叫人的時候半天也見不到,這個時候居然能蹦出好幾個來。
擔心被人撞破,劉三半隻好等沒有人的時候再跑。這一等就等到李難殺過來了。
這李難放出了斥候,調集了大軍,連夜將劉三半的營地圍得水泄不通,一聲令下發起了全面的圍攻。
本來就沒有半點防備,被治軍殺得措手不及,有的人還在睡夢中,就已經做了刀下之鬼,放火的,拿人的,蒐羅輜重的,衝鋒廝殺的。再看劉三半的起義軍,倒的,跑得,傷的,死的,投降的,比比皆是。不等天亮,剩餘的起義軍就已經全數繳械,李難下令,將素有的俘虜押解到雙江口看押。
隨後繼續追剿各地的起義軍。因爲各地的官員或是在遮掩各自的罪行,隱瞞天災人禍,或是忙於把守城池,局勢雖然混亂,但是在各地官員的嚴防死守,和李難的鐵蹄征討,圍追堵截下,各路起義軍死傷慘重。到了十一月,江南大雪,殘存的起義軍缺糧,上山落草的被圍困而凍死餓死無數,各地轉戰的也度日如年,最後不得不投降,全部都被李難關押在雙江口。
至於那些官員的爲掩蓋罪過的善後工作也在李難班師之後繼續進行,因爲高圖給他們的密信中說的很清楚,有誰會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出事,爲了以防萬一,所有可以用作證據的事物和人,當銷燬的、除掉的一律不得手軟。而爲了保全自己,這些已經被高圖拉下水的官員也是互相照應,彼此掩護,因爲在這種情況下,保住了一個,就能保住全部,也就能保住自己。
雙江口,是定河轉道南流,與南江合爲一股,流入大海的交匯處。雙江口南岸邊上修建的大營,關押起義軍人員,李難親自圈定這些人的罪行,所有領導、參與、謀劃起義的人,一共一千七百三十五人,全部欽定謀逆大罪,傳旨立冬行刑。至於其他夥同參與的也被判處其他酷刑。
立冬這天,這一千多個被判處死罪的人跪在岸邊的行刑臺上,劊子手嚴陣以待,齊整整的列成三隊。被押解上來一批三百人的死囚,就要換一批劊子手,監斬官一聲令下,三百顆人頭應聲落地,鮮血將行刑臺染得血紅,在昏黑的冬月雲天之下,在荒草叢生的岸邊,在滔滔青墨色的江水前,那是扎穿人雙眼的猩紅色。沒有人爲之歡呼,也沒有爲之悲慼,有的只是空蕩蕩四下無人的荒涼,和冷漠。唯有同病相憐的其他死囚纔會發出唏噓,悲鳴,和哀號之聲。
屠殺一直進行到了傍晚,零零散散的雪飄了起來,但是鮮血已經將雙江口的江面也染紅了。當最後一批死囚被帶上行刑臺時,連他們也冷漠的好像不是去赴死,而是一羣溫順的待宰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