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難的大軍已經開始乘船過河了,五萬大軍已經有三萬人到達了定河東岸,可是讓李難十分以外的是鄒凡沒有在岸邊阻擊他,令李難非常高興。正在李難準備大舉進攻的時候,突然接到李從的新命令,李從要御駕親征。李難只好停止行動,等待李從的到來。
於是巨鼎二年十月,李從終於到了前線,李從親自指揮大軍在海州郡的土地上縱橫馳騁,攻城掠地。
而鄒凡和喬端只是一味的防守城池。王憲看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就主動求見鄒凡,請求參與防守崇陰。鄒凡自然答應,撥給王憲二百士兵,加上王憲原來可以調遣的三百人,一共五百人。王憲將其中的二百人交給王曼,要他和自己一同守備,其實王曼秘密的將這二百人和王家的老小和家眷都集中起來,又準備好了車輛,隨時都可以逃走。
陰雨綿綿的海州郡,在李從的無情征伐之下,鄒凡的軍隊如同枯枝爛葉一般,迅速的潰敗下來。僅僅用了五天就攻陷了四座城,被治軍的鋒芒嚇到而投誠的就有六個縣城,於是李從的兵鋒直指崇陰。
鄒凡是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李從無故興兵,窮兵黷武的行徑沒有得到各路諸侯的討伐。鄒凡天天在城樓上巡視,而王憲也在巡視的隊伍之中。鄒凡看王憲如此的認真,還將自己的弟弟王曼也叫來一起巡視,鄒凡心裡非常的感動。
巨鼎二年十月二十,李從和李難分兵,李難領兵去攻打剩餘的海州郡城池,李從圍攻崇陰府。
面對李從旌旗蔽天,鼓號喧天的大軍,喬端只覺得自己的腿都在顫抖。李從率領一萬大軍列成方陣,在城外叫陣。只見甲冑反著陽光,喬端看在眼裡,怕在心裡。而鄒凡一臉的正氣,義正言辭的說:“哼,暴君。等再過幾天各路諸侯一定會舉兵的!”
王憲覺得好笑,他是暴君,那你是什麼,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在寄期望於別人,即使他們會起兵,也是爲了海州郡的鹽稅,而不是什麼仁義道德。想我王憲居然還以爲你是個明主,如果三十年後的太平盛世或許是明主吧。
王憲對鄒凡說:“主公,現在我們的局勢非常不利。即使有各路諸侯起兵反對李從,我們也需要抵擋住李從的進攻才行。否則李從一旦攻城,我們的失敗只需要幾天的時間。所以我們必須要派人去燒燬李從的軍糧,只要李從的軍糧不足,他就無法在十天之內攻陷崇陰,我們就有機會反攻了。”
鄒凡看著王憲,喜出望外的拉住王憲的衣袖,“愛卿真是我的左膀右臂。可是這樣做和鼠竊狗偷之輩有什麼區別,你就不要再說這些不顧春秋道義的事了。你下去看看北門那邊的情況吧。”
王憲走下城樓,搖頭嘆氣,“仁義道德能奪天下嗎,仁義道德能結束亂世嗎,就是天下太平這仁義道德也不見得能教化黎民。腐儒,食古不化的腐儒,誤國誤民,誤人誤己。大禍臨頭各自飛,你就不要怪王某不仁義了,以後有機會我再向你懺悔吧。”
於是王憲派人通知王曼去北門,他們在那裡逃走,自己也直奔北門而去。
在耀武揚威了半天之後,李從就回營了。可是崇陰城裡卻絲毫不敢有半點放鬆。王憲讓王曼先走一步,並囑咐他去玉陽關等自己。王憲對守城門的士兵出示了自己的令牌,聲稱王曼是去安置自己的家眷的。於是守門軍士打開了北門。王曼帶著三百多人,悄悄護送著一家老小和家眷出了北門。王憲又去假惺惺的巡視了一番。
可是已經將海州郡的其他城池都攻下之後的李難,也在向玉陽關進發。
李難的哨探在路上發現了他們之後,立刻下令追擊。李難帶著兩千騎兵追了上去,三百步兵當然逃不出騎兵的追殺,將他們團團圍住之後,不等王曼開口李難下令格殺勿論,王曼和王家的家眷,以及三百兵士立刻開始反抗,但是在李難的兵力優勢之下,他們哪裡還能抵抗,一番廝殺之後就全數倒在了李難的屠刀之下。
王曼和王家的家眷也被李難所屠殺了。這個時候李難才發現這幾百人中不全是兵士,但是慘案已經發生,李難威脅道:“你們以後不許提起這件事,聽到沒有!”衆士兵一起答應道:遵命。然後李難就回去帶領自己的軍隊繼續向玉陽關進發。
王曼出發之後不久,王憲結束了巡視之後回到北門,聲稱鄒凡命令他去營城求援。於是守門軍打開了城門,王憲帶領五百人和自己的小侄子王塗出北門向玉陽關進發。但是王憲一直走到天亮都沒有見到王曼,甚至連蹤跡也沒見到,正在王憲坐在馬背上看著玉陽關的城門,回顧四周都沒有見到王曼等人,王憲以爲他們已經進關了。於是叫開了城門,說自己是去向石珍求援的,進關之後卻發現王曼他們居然沒有來,王憲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這時李難的大軍也打來了。
王憲無奈,只好在玉陽關組織兵馬抵抗李難的圍攻。李難指揮軍隊像螞蟻一樣用雲梯爬城牆,用衝車撞城門,但是玉陽關的守軍頑強的抵抗,滾木擂石和箭都用完了,就只能肉搏,李難雖然有三倍於王憲兵力,但是絲毫沒有佔到任何便宜。李難氣急敗壞,放火箭,王憲就組織士兵滅火;李難派人挖地道,王憲發現他們在運土,就在玉陽關裡埋缸竊聽。
這樣雙方就在玉陽關對峙。王憲清楚,自己完全沒有後援,糧草支撐不了半個月,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降,可是自己和李難鬥了這麼久,怎麼可能在李從的帳下安穩。於是王憲派人去營城,請求石珍收容自己。
營城,石珍接到王憲的求援之後,就召集文武商量這件事。以丘狩和李增爲首的文臣主張不支援王憲,以免找來李從的征討,我們還沒有實力和他對抗;但是雷長和包銅爲首的武將主張支援王憲,玉陽和玉陽關都是東郡的屏障啊。石珍一時之間無法抉擇,就問石貝,“二弟,你以爲這件事怎麼辦?”
石貝搖著扇子,所有的文武臣僚都在看著石貝,石貝說:“玉陽關我們不能要,那是在給李從討伐我們的口實。不過王憲可以接到東郡來。所以,我們就以征討王憲爲名義,進攻玉陽關,但是我們和王憲裡應外合,將王憲接到東郡,剩下的我們就用關押王憲爲名,而實際上任用王憲爲官吏。這樣就可以化解這個問題了。至於李從過問這件事的話就說,這是我們東郡的刑律,他當然不能因爲這個發兵攻打我們。”
所有的目光又落在石珍的身上,石珍說:“沈單,你去領兵佯攻玉陽關,將王憲帶回來。高圖,你去見李從,將這件事說清楚。將這件事告訴王憲派來的人,做好呼應。”
“主公英明——”
兩天之後,沈單一路急行軍打到玉陽關城下,王憲假裝守城,沈單攻城王憲就開門迎戰,結果兩軍像模像樣的打鬥著,可是王憲的士兵都是打幾下就一個個的被生擒,最後王憲也被活捉。然後沈單帶著所有的“俘虜”馬不停蹄的回玉陽縣。另一邊的李難聽著廝殺聲覺得蹊蹺,等了半天,已經是鴉雀無聲了才率兵進關,發現玉陽關空無一人,所有的東西都是整整齊齊的,既沒有血跡,也沒有屍體,就好像根本就沒有打仗一樣。
李難大呼上當,不顧玉陽地界山嶺崎嶇率兵直奔玉陽縣。可是沈單的大軍就在城外,李難老遠就聽見軍營裡有吵鬧聲,還看見許多人抱在一起喝酒劃拳。
李難怒不可遏的下令打過去,可是城裡殺出一支兵馬,正是雷長,“浩國公,王憲已經被我們擒住。現在是我們的階下之囚。爲了這麼一人就追殺到這裡,如果真想抓他的話,就請我家主公給你答覆,如果我家主公答應放人,再來逮捕他吧。現在,請離開東郡的土地。否則就不要怪雷某不留情面了。”
李難舉著刀:“如果我們不答應呢!”
雷長大刀一揮,兩邊的山頭上立刻出現了數百名弓箭手,將李難包圍起來,“浩國公,請回吧。”
李難眼睛冒火,下令退兵回海州郡。李難還不忘回頭丟下一句話,“告訴石珍和石貝,你們給我等著,我早晚挖了他的祖墳!”
雷長把著長髯,“哼,就憑你。傳令下去,放出斥候,直到他們離開東郡爲止。其餘各部返回駐地。”於是王憲就這樣“投靠”石珍了。
話說鄒凡在這天一早打算再找王憲商量商量,可是派去的人找遍了崇陰城都滅有找到王憲,甚至他全家老小和僕人傭人都不見了,又得知北門的守門軍放行,而且王憲還扯謊說他是去求援,而王曼去安置家眷就沒有回來。兩件事連起來想就知道,王憲逃了。
鄒凡驚的目瞪口呆,“人心不古,人心不古。這個小人,他居然……他居然……”
突然的一聲巨響,濃煙在東門冉冉升起,喊殺聲響徹雲霄。喬端一臉的污跡和血跡跑進來,趴在地上哭著喊:“主公——主公——” 鄒凡全身都在顫抖,說:“怎麼了?”喬端說:“主公,李從攻城了,他們正在攻打東門。”鄒凡問:“他們有多少人?”喬端搖頭,鄒凡又問:“我們還有多少人?”喬端又搖頭。鄒凡手忙腳亂的在大堂裡徘徊,“怎麼辦,怎麼辦。”
巨大的衝車撞開了崇陰的東門,守軍立刻後退,李從橫刀跨馬,第一個衝進城,緊跟著他的是潮水一般的戰馬和士兵,涌進城裡。李從在大街上橫衝直撞,一路殺過來,所向披靡,他打到哪裡守軍就潰退到哪裡,被消滅在哪裡。
李從的戰馬被亂箭射倒,李從就徒步率領大軍繼續進攻。鄒凡眼看著李從離自己的王府越來越近,但是身邊只剩下二百多名衛兵,喬端已經不知道在哪裡了。鄒凡拔出自己的佩劍,準備衝出去和李從拼命,於是鄒凡帶著僅剩下的二百人衝出王府的大門,剛到大街上鄒凡就看到自己的軍兵敗退、被治軍擒殺的場景,街巷裡到處都是屍體,血污,濃煙,火光,李從的盔甲已經被鮮血沾滿。李從一眼看見鄒凡,怒吼著向這裡衝過來,跟著李從的是幾百名已經殺紅眼的士兵。
鄒凡從小熟讀詩書,哪裡見過如此恐怖的景象,頓時呆住了,就在他發呆打顫的時候,李從和治軍已經殺到了眼前,和鄒凡的衛兵混戰在一起。直到一名士兵的一腔鮮血濺到鄒凡身上,鄒凡才反應過來,和治軍的士兵打鬥,可是兩人的兵器剛一接觸就被打落在地上。李從和他的親兵在轉眼之間就將這二百多人斬殺或生擒,鄒凡自然也被李從活捉。
鄒凡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像明晃晃的白刃。
此時的崇陰城裡還沒有結束廝殺,依然可以聽見零星的慘叫,哀嚎,和烈火的呼嘯聲。李從就坐在鄒凡的海州王王府的臺階上,雙手按著劍,看著鄒凡。
李從說:“鄒凡啊,你知道你犯了什麼罪過嗎?”鄒凡雖然在顫抖,但是依然大義凜然的說:“我秉持仁義道德治理海州郡,有什麼罪過。”李從說:“朕的貢品在哪裡?你居然抗旨,這還不是罪過嗎?”鄒凡說:“身爲諸侯,對陛下進貢是自然的,但是你貪得無厭,居然索要兩次貢品。我拒絕上貢有什麼罪過,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你根本不是爲了上貢的事,而是爲了得到海州郡纔對吧。只要得到了海州郡,你就掌握了天下三成的鹽稅,這纔是你無端興兵的原因。可憐我居然還以爲那些諸侯會起兵反對你,王憲啊,你說得雖然對,可是你棄我而去就不怕天下人人恥笑嗎?”
李從陰沉著臉色,二目圓睜,“良臣擇木,原來你不知道這個道理啊。也罷,看在你當初給朕提供了大量的糧餉的份上,朕給你個痛快的。”說罷李從突然起身,一劍將鄒凡的頭顱砍下,鮮血浸透了李從的臉。
殺了鄒凡之後,崇陰的守軍也放下了武器,李從在原來鄒凡的王府裡召見各個將領,舉行慶功酒宴。
三天之後李難進城了,李難親自向李從告狀,李從聽後說道:“這一定是石貝的詭計。哼,你也是,拿下玉陽關就行了,你居然還去了玉陽縣,你不知道石貝這個人不比袁玄差的嗎?幸好你們沒有打起來,否則你還能活著回來!”
李難跪在地上滿腹的委屈:“那就讓他們得了這麼大的便宜,我們還要給他們慶功不成!”
李從怒喝道:“糊塗!我們下一個要收拾的是郭布,而不是石珍,現在因爲王憲的事和他們開戰的話,朕的計劃不就被你大亂了嗎?這件事不要過問了。”李難聽說石珍派人來向李從解釋,於是問:“是不是石珍派人來過了,大哥啊,你不能相信他們啊。”李從已經不耐煩了,“夠了,一個小小的王憲,能有怎樣的能耐,他還能翻了天去!高圖說得對,石珍的手下現在有不少人,他們會讓一個降臣耀武揚威不成,最多就是讓他做個小官,不會有什麼事的。你馬上回中都,等朕準備完畢,就會對郭布用兵,你來鎮守中都,穩定中原。朕的大業就會在十年之內完成,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壞了大事,聽見沒有。”
李難陰陽怪氣的:“聽見了。”
李從一聲斷喝:“聽見沒有——”
李難這才畢恭畢敬的:“臣聽見了。”李從才輕聲細語了些的說:“退下吧。”
巨鼎二年的十月末,李從率領大軍進駐橫郡,爲征討郭布做準備;而李難率軍返回了中都。
回了中都之後,李難每天都在自己的府邸裡喝酒打人,每次喝醉了的都在罵石珍和石貝。天氣越來越冷,可是中都城裡卻沒有幾戶人家用得起煤炭。
皇宮御花園的暖閣裡,陽慧君薛小倩正在陪平融夫人一起喝茶聊天,但是暖閣外面傳來喧鬧的聲音。原來是李難又喝多了酒,在御花園裡破口大罵,幾個太監既不敢靠近,又怕摔傷了他自己,正一臉苦相的圍著他。
被喧鬧引來的平融夫人和薛小倩看見了正在出醜的李難,圍著李難的太監們連忙後退。平融夫人只是看著,而薛小倩卻說:“怎麼,堂堂的國公就是這麼一副模樣?”
李難看是她們,怒氣消減了幾分,“你們女人懂得什麼,都是那個石貝,簡直是要氣死我。”薛小倩問:“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海州郡不是已經被平定了嗎?”李難將王憲的事說了出來,最後還不忘狠狠的詛咒石珍和石貝。
薛小倩笑道:“表哥啊,你應該知道陛下爲什麼要你來鎮守中都嗎?因爲陛下只信得過你,而且你想想看,今年一年的時間,陛下就已經滅掉了嚴朗和鄒凡,又與張專交戰過一場,這就意味著,陛下無論能否滅掉郭布,他都會對下一個諸侯動手的,征討東郡只是早晚的。”
李難的酒意漸漸消去,清醒過來的李難注視著薛小倩,“對啊,我怎沒就沒有想到呢!就是說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對東郡用兵,大哥也不會責怪我。好吧,你給我等著。”李難象徵的對平融夫人行了禮,急匆匆的走了。
平融夫人驚詫的問薛小倩:“你不是對我說過,你對石貝鍾情以久嗎。爲什麼要慫恿李難對東郡用兵呢?”
薛小倩攥緊了拳頭,笑著對平融夫人說:“這是我給他的新婚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