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李釗問:“王爺您曾提醒我,治軍的船隻有一致命弱點,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之前王爺多番搪塞,現在可以說明了吧。”
石貝說:“帆,是帆。”李釗說:“但凡船隻都怕船帆起火,這算不得什麼秘密吧。”石貝說:“我們的細作已經設法,讓負責監造船隻的貪官用一種油渣布來做船帆,這種布料是浸過桐油的。雖然防水,但是這種船帆只需一點火燃燒就會變成一團火球。這就是弱點。”
李釗點頭,“原來是這樣的。那可真是太好了。但我實在是不明白,這個細作是如何做到的,而且李難就沒有發現?”
石貝說:“治軍戰船大多老舊,這些都是新造的,即使想換也來不及了。再說,李從和李難雖然都是南方人,而且是臨海的南海郡人,但是據我所知他們生在南海郡的山裡,祖上也是以打柴爲生,對船帆不瞭解也是情理之中。”
李釗:“王爺洞悉一切,屬下實在是佩服。”
石貝說:“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在船艙裡,看你如何用兵。”
李釗目送石貝走下甲板,提了提精神,“立刻發出號令,準備火箭。”“是,將軍。”
李難端坐在他的旗艦上,看到徹軍的水軍已經在江面上嚴陣以待了,知道情況不妙,突然襲擊是不可能了。於是下令全軍出擊,而李釗則命令全軍將船隻排成長蛇陣,小船在前,海鰍船在中,其它樓船在後,將所有弓弩都高高舉起,燃燒的箭頭全部瞄準治軍船隊,投石機和牀弩也已經做好準備。
李難看徹軍的船隻都排列成長蛇陣,而且是大船在前,不屑的嘲笑:“看來石貝也只能在陸上逞能,在水上就不過如此了。傳令下去,迎戰。”
治軍的戰船上響起了戰鼓聲,筆直的向徹軍開過去。而徹軍卻穩穩的保持著自己的陣形,李難毫不猶豫的下令放箭,但是徹軍卻在李釗的嚴令之下,完全不還手,只是用盾牌防禦。將士們都在苦苦支撐,等待著李釗下令反擊。
李難不斷的下令進攻,下令加速逆流前進。而李釗卻一再的命令全部戰船減速,不得反擊,穩住陣形不能亂,直到治軍的戰船已經很近了,李釗遠遠望去距離大約只有不到兩裡的時候,李釗一聲令下,放箭!徹軍戰船上全部的火箭和投石機上燃著火焰的石彈匯合的箭雨全部飛向了治軍的船。
如此接近的距離,幾乎所有的船帆都被火箭射中,浸過桐油的油渣布迅速就被點燃了,加之江面上的風,船帆起火轉眼間就變成了巨大的火球,進而點燃了桅桿,接著蔓延到甲板上。大火很快就蔓延開來,缺少經驗的士兵見到火勢太大,顧不上軍官的命令開始四散逃命。
大火也就失去了控制,將整艘船也點燃了。阻住了後面船隻的行進路線,大批船隻互相干擾,動彈不得。不少人不是被箭射中,就是被飛來的石彈打中,治軍傷亡不小,船隻也被點燃,指揮也陷入混亂,完全沒有了陣形。
放眼望去數百艘船全部起火,景象蔚爲壯觀。徹軍第二輪箭雨來到,亂作一團的船隊有更多的船隻起火,火勢和混亂中的傷亡更大了。接著第三輪,第四輪。
治軍的戰船就這樣一個接一個的起火冒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將水面映紅了。船上的將士或是跳船逃命,或是撲救不力之後逃命。李難看自己的上千艘船的水軍如此迅速的瓦解了,竟然還無法相信,傻呆呆的站在那裡。
而就在此時,徹軍射出了第五輪箭雨。將火光和死傷波及的更深,更廣了。
“爲何如此?爲何如此!”
“陛下,我們還是逃吧。”
李難眼睜睜看著正在熊熊燃燒的船帆和已經起火的桅桿,甲板上早已經亂在一團了,而在對面的徹軍卻是嚴陣以待,而且發射了第六和第七輪箭雨。
李難大喊一聲,“出擊,繼續出擊,給我撞沉它!”
可是第八輪的箭雨又來了,幾乎將還在船上的治軍將士殺傷。但是李難還是不肯罷休的命令船隻發起反擊,或是準備撞船,或是準備放箭。沒有了帆,治軍的船也失去了動力,無能爲了的順流而去。
但是徹軍的海鰍船在那裡,船上搭載的車牀弩使用絞盤上弦,將分裝三層的幾十只箭矢發射出去了。加上其它戰船的配合,完全壓制了治軍的反擊。治軍既不能反擊,也根本無法靠近。一條又一艘戰船變成了河面上的燃燒的柴火堆,或是已經開始傾覆,河面上全是破碎的船板和死屍。
苦捱了半個時辰,多達三百艘船已經開始沉了,還有兩百託挑傳正在熊熊燃燒。
而徹軍的船隻卻無一損失,看如此的戰績,身邊的副將和參將都建議李釗乘勝追擊。李釗站在甲板上努力眺望,“不,命令全軍繼續保持陣形,慢速後退。所有的弓弩手和投石機不要停,繼續攻擊。”
“爲什麼,將軍。”
李釗說:“稍後再說。快去傳令。”令旗揮舞,全軍開始緩慢後退,帆船和樓船都收攏了風帆,海鰍船則在腳伕的努力踩動下利用外輪後退。
李難見自己的戰船已經損失很大了,追不上打不過,也就萌生了退意,這才肯下令後撤。因爲是順流而下,治軍剩餘的船隻很快就逃出了戰場,李難也下令砍斷桅桿,將桅桿和風帆丟進定河。
已經控制住了大火的船隻奉命砍斷了桅桿,加入了逃走的隊伍,而已經無力控制大火的船隻在逃命的路上就葬身水底了,一個時辰下來,治軍已經損失了半數的船隻,剩下的一半,也成了“殘廢”。不時還有船隻被拋棄。
李釗看治軍雖然損失了很多船隻,但是卻很快就逃走了。也就沒有下令追擊,而是下令將水面上那剩餘的,還在著火的一百三十幾條治軍的船隻全部鑿沉,然後下令收兵了。
而李難帶著剩餘的三百多條破船,連夜逃到了雙江口。
夜色之下,定河水面上,石貝看著水面上殘存的木板殘骸和屍體,以及穿梭其間收拾殘局的徹軍小船,石貝笑著對李釗說:“真是自愧不如啊,不過李難的情況如何呢?”
李釗說:“以情況來看損失超過六成,而且他爲了控制大火將桅桿和風帆都放棄了,已經失去繼續作戰的能力了。我們可以繼續進軍,暢行無阻了。而且他們能去的地方不多,相信不是徽陽就是雙江口。”
石貝點頭,“那麼就由你來負責,務必將李難殘餘的戰船阻攔在江郡以南。立刻派人去遊陽,讓趙前和趙利腿腳麻利一點,儘快將江郡剩餘的州縣全都收過來。等我們佔了整個江郡,我們繼續水陸並進,直奔雙江口,攻克小河關。”
“末將領命。”
江郡的戰事陡然轉變,戰局完全進入一邊倒的情勢之中。而這邊沈單已經徵集了足夠的船隻,準備渡海。沈單派出少數兵力在玉陽虛張聲勢,而自己和項福率領主力在海邊已經準備了十幾天了。沈單打算從海上偷襲,直接攻打崇陰,首府崇陰被攻克,海州郡也就只能投降了。
而海州郡缺少兵將,沈單的軍隊從海邊登陸之後,一路向崇陰進軍,但是一路上不僅沒有治軍阻攔,甚至到了崇陰城下的時候,連城門都沒有關,沈單起先還有些疑惑,這不是空城計吧。
但是自己孤軍深入顧不得那麼許多了,自己親自率領一千人進城,留下項福和主力在城外準備攻城。直到這個時候崇陰守軍才發現沈單大軍已經要進城了,匆忙間準備關城門,這當然來不及了。
沈單橫刀立馬,騎著橙尾電一馬當先,衝進了城門,一千精兵緊隨其後,衝進了城,崇陰城的守軍和百姓立刻亂了套。根本來不及反映的他們立刻就潰散一空,投降的投降,逃命的逃命,這崇陰城也就這麼失守了。
進城安撫了百姓之後,沈單又準備親自去玉陽關,將海州郡的治軍剿滅。
項福說:“將軍啊,現在我們攻佔了崇陰,海州郡這個只靠著海鹽養活百姓的地方,地形狹窄不僅難以耕種,也難以展開兵力,三萬大軍渡海而來已經不易了,還要去硬拼嗎?我們已經攻克了崇陰,只需要一個口信就能讓他們自己來投降。他們沒有糧餉已經很久了,我們可以利誘。”
沈單哈哈一笑,“我怎麼就糊塗了。找一個口才好一點的去。告訴他們,只要他們肯棄暗投明,我就給他們糧餉。”
“就這麼辦,”使者回來就告訴沈單和項福一個好消息,海州郡的治軍已經決定投降,正在南下崇陰的路上。
沈單卻怒道:“誰讓他們南下的?告訴他們,北上!投降的地點設在玉陽的山地裡,所有軍中將校都要到崇陰來登記姓名,兵器全部都要收繳,就是伙伕的菜刀,挑夫的扁擔也要收繳。所有士兵都要住在我方監視設防的地方。隨隨便便就接受了,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項福說:“去吧去吧,這些事都要考慮的。”
“可,可是聰王爺接受投降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