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 ”慕容喝止他:“你當我是小城娘吶,爲了條魚節操全無的?我就是那麼一說,我可是好人!”
“您當然是好人, ”小陸氣悶:“除了有時候有點兒缺德之外還真沒幹過壞事。好吧, 您有何見教?”
“請教別人不是像你這麼說話的喲陸將軍!”慕容調侃完這一句, 也不笑了, 正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 他們刺殺虞將軍的意圖是趁著婚禮的時候徹底把城裡搞亂,方便外頭的叛軍攻打。如果是這個目的,那麼花錢買兇的人定是敵方的官長。但是現在, 無論如何這個任務都失敗了。雖然按七虞的說法,他們不會就此放棄, 就算是爲了自己組織的面子也會再接再厲。所以我想問一個問題:對於一個主顧都沒有意念堅持的刺殺任務, 如果派出去的殺手全部死了, 那麼這個組織還會接著派人追殺嗎?”
我一怔,答:“按道理說不會了。但是世上總有例外——比如說頭目的腦袋被驢踹了, 非要認爲自己的屬下丟人丟得不夠,還要接著丟人。”
“……不討論這種腦袋被驢踹了的情況啊!”慕容嘴角一抽搐:“也就是說咱們想辦法把那幾個還沒被捉到的捉出來殺掉就好了呀!”
“別廢話了好嗎?”小陸略心煩地插了進來:“這個結論早就知道了,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抓!要是說說就抓得出來早就抓出來了!”
“你總得給他們行刺的機會纔好抓人啊。不然就算你抓到了他們抵死不認你能有什麼證據?”慕容一攤手:“這麼大的襄州城,你有多少士兵來全城搜捕?能保證毫無縫隙地查過每一個角落麼?就算查了,殺手和普通士兵打誰會贏?婚禮上你也和那個人交過手了, 以你的武藝尚且不能將他一招斃命, 而且那按七虞的話說還是顆‘棄子’, 換了你是頭目, 你會讓最好的殺手去第一個送死嗎?要抓這麼厲害的人, 你得搞多少普通士兵一組纔敢行動?”
小陸眉一蹙:“我明白的,可是你也要知道, 如果給他們機會接著刺殺,將軍會有危險。”
“你哥哥武藝好麼?”慕容側頭看我:“別的不說,如果三四個殺手一起上,能抵擋多久?”
我心裡一抽抽,我還真不知道四哥的武藝到底怎麼樣。想來不會太差,但抵不抵得住幾個殺手的圍毆,那就很成問題了——以這幫人在兵器上淬毒的行爲來說,下手真是相當專業啊。
“我不知道。大概……沒多久。”
“你呢?”慕容看著小陸:“你能扛多久?”
“……也就四五招吧。”小陸明顯沒底氣。
“那就夠了。你僞裝成虞將軍去挨那四五招,然後我們潛伏在外頭,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什麼萬無一失!我不想當誘餌了!次次都是我!我長得有多欠揍!”小陸卻炸了:“萬一我扛不到四五招呢?”
“那是你水了。”慕容十分之冷靜:“自己笨就別怨別人。”
“……你……”小陸一口氣沒上來,一副欲生不能欲死不得的樣子:“我的命這麼不值錢嗎?再說了,三個人一起上和四個人一起上根本就不是一個結果啊!又不是十個人與十一個人的區別!”
“那不是也只多一個?”慕容大概是和我一樣納悶兒,不過她比我快,問了這麼一句。
“不管是十幾個,只要超過六個,我還打什麼啊,直接自盡來還得乾脆些。”小陸的眼睛都快翻成死魚的白了:“就算,好吧,就算我答應去給你當這個誘餌了,我該怎麼做才能保證這些殺手以爲我是虞將軍?怎樣才能既不露馬腳又方便你們支援?最重要的是——怎麼能確保他們在合適的時間……”
“他們不見得認識虞將軍。”慕容很是冷靜:“你們倆長得也不算十分不像。至少如果換了衣服的話遠看還是……我相信沒有哪個蠢貨殺手會湊到跟前去問了人這個傢伙是誰之後才動手。”
“……這個,咳。我好像就幹過。”我突然有點不適地咳嗽了一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的某一次任務確實是先抓到了苦主,然後問他“你知道某某某是誰嗎”,然後,那人一臉驚詫地回答“就是我啊”……
真的不知道是我這個做殺手的太呆了還是那個被殺掉的人太蠢了。或許,兩者兼而有之吧。
“你不是正常人你的意見可以不考慮了。”小陸瞥了我一眼,扭過頭去接著問慕容:“也就是說我換上虞將軍的打扮到處出現?”
“這倒也不用……呃那位不是正常人的新娘子你不要哭,不要理他!這廝從來不對我們這麼說話的,這是親密的表現嘛!他對老崔格外友好客氣呢……好吧你沒哭?我們接著說,我覺得你到處出現反而不好,殺手殺人也要挑時間,只要那個時間是你,就好了。”
“也就是說,得問這個傢伙殺手們喜歡什麼時間?”小陸笑得有點愁苦:“好了娘子我收回剛剛的話……卿卿!我不是正常人,好不好?別瞪我了瞪人不漂亮!誒其實你可以找找你師母我覺得她可能更能……呃,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是畢竟你已經很久不殺人了,行業最新風向什麼的……”
“慕容姐姐我們出去玩吧。”我咬牙切齒地建議,也許只看我的表情,她會覺得我更想出去和她打一架——其實他們覺得我要哭的時候我真的快哭了,什麼叫我不是個正常人?除了稍微二缺了那麼一點兒我哪兒不正常?但是吧,聽他們這麼一說,我就一點兒都哭不出來了。只是我不想理小陸,十分不想。
“誒別。”小陸一把扯住了我的袖子:“好好說……”
“不跟你說。”我盯著慕容,道:“慕容若是有話想問,我倒是可以知無不言。”
“好吧。”慕容有點尷尬但更多的依稀是得瑟:“那還是那個問題——殺手通常選什麼時候出動?”
“敵方防備疏忽的時候……比如說傍晚,清晨,中午。當然,如果時間緊迫,任何時刻都有可能。”
“也就是說,要讓他們動手,要麼讓他們覺得我們已經不想防備了,要麼就讓他們覺得再不動手就是等死。”慕容喃喃道:“好吧,下一個問題:通常幾個人一起的話是怎麼分工的?”
“有人殺人,有人望風,有人發呆……咳,其實差不多就是殺人的和望風的,如果有可能,還有處理屍體的,比如把屍體丟到官府捕快不會發現的地方去。”
“……所以說……”慕容道:“不會所有的人一起動手,但咱們還要分出額外的人去注意‘望風的’?好吧,殺手喜歡潛伏在什麼地方?”
“任何能藏起來的地方——當然最好還要離被刺殺的目標近,還要別人都很少過來——其實這麼說起來潛藏在被殺者的榻上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聽起來有點不那什麼。”
“對方的殺手沒有女的吧?不然在榻上看到小陸……”慕容信口溜出來一句,然後重重咳嗽了兩聲:“說正事——我覺得該問的都問完了,陸將軍你有沒有什麼主意?”
“先全城搜捕幾天,這幾天嚴格盤查,然後開城,裝作已經放鬆警惕——這樣?”小陸看著我,我扭臉不看他,然後他看慕容,慕容嗯了一聲,他才站起來:“我去找將軍說……呃,容姐姐,你幫我勸勸她?”
“我們有女孩子的事情要聊!勸媳婦這種事你自己來吧——趕緊出去!”慕容揮手硬生生把小陸攆了出去,然後關門,返身坐下,盯住我:“七虞,你不覺得這事兒不對麼?”
“啊?”
“冰魄的人說是來看你婚禮的,但他們怎麼能這麼快趕到?而且從前在天策的時候,我們天殺營大概也知道江湖上的殺手組織……據我所知,襄州這一帶沒有像樣的殺手組織,敢對朝廷官員動手的那種。所以,那些叛軍是找了誰家的殺手,才能這麼快就做出反應來刺殺呢?”
我愣了一下:“你懷疑殺手是冰魄的人麼?”
“你怎麼想的……”慕容扶額:“如果是冰魄的人,咱們都該認識——先聽我說完。我發現冰魄除了你家那個軟啪啪的受受師父之外都到這兒來了,這不像是觀禮,否則哪兒有和你最親近的師父不來別人卻來了一堆的道理?我的想法是,會不會是……冰魄和哪個殺手組織有恩怨,剛好就到了這地方,恰好遇到這麼一件事呢?”
“……因爲我是冰魄的人,所以另一個組織就站在叛軍那邊?”我遲疑:“這麼說雖然說得通,可是,也太湊巧……”
“我想去問冰魄的人,但到底我的身份有些尷尬。”她看著我,輕聲道:“也許你應該去打聽一下。如果當真是有人同冰魄有仇,兩方約到這個地方,又恰好碰到這事的話,我覺得用冰魄的殺手去對付他們要更有把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