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女人是胥家家主。但你說什麼太子?還有那架子上的女人,又是怎麼回事?!快說!”
威森頓住手中動作,但仍然不可信的看著她。他們表兄妹將羌族玩完兒了,難保不會再出什麼下策坑害人。
舞雪檀卻是一臉篤定,對他道;“我不知胥家家主怎麼跑到你手中的,但是你已經別無選擇。亡族亦或破釜沉舟,你選一個吧。”
周圍的打鬥聲不絕於耳,戰火已經燃起,所有的人都將避無可退!
“今日你若是有半句虛假,咱們日後新仇舊恨一起算!即便是做鬼,我威森也不會放過你!”
------------------
兩方開戰的時候,高架猛烈晃動,年華臉上的面具鬆動落下。本就是匆忙戴上,頂不了多長時間。
她與威森在營地發現胥錦以後,之後的事情便有些戲劇性了。
威森徹底不相信她了,年華這次沒有糊弄過去。無奈之下只能想出這李代桃僵的辦法來護長姐周全。
“威森,既然你不信我,那咱們就攤開來說。這昏迷的女子是胥家家主,這點我不用騙你。至於舞元鍇抓她來做什麼,你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但是威少主別忘了,除了外患,你還有內敵。”
“舞元鍇若是贏了此仗,在羌族必定樹立威信。將來你若奪權,難上加難。何不就此將這女子帶走,爲你所用。這樣,既能威脅敵軍,也能拉下舞元鍇。”
威森到底還是個經驗不足的孩子,一番說服後,同意了她的意見。但是有一點麻煩,他們若是劫持走了胥錦,必會被人發現,屆時可能連大營都出不了。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代替她就好。不管你疑心我什麼,這一次算是我幫你。我活與不活,看老天定數。但我既走了,你以後絕不能再追我。這是我的條件,你必須答應。”
年華知道,這是威森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爲了長姐,她必須徹底說服他。
威森雖然忌憚舞元鍇,想帶走胥錦。但畢竟更牽掛兩軍大戰,勢必有所猶豫。現在既帶走了胥錦,又能有另外一個女子代替擾亂軍心,何樂而不爲。
分別的時候,威森將隨身的一張人皮面具給她,並冷冷留下一句話。
“若是有用,你便戴上,算作還你恩情。你放心,我以後必不抓你。”
這人皮面具豈止是有用,簡直是稱心如意。
年華本是不欲長姐受到危險,無奈出此下策。可她若是出現在戰場上,胥軍也會有所顧忌,不會改變什麼。
有了人皮面具,戴上以後,便什麼都不用顧忌了。
於是,後來事態便演化到如今的這一步。兩軍開戰,一個陌生的女子出現在陣前,毫無用處。
可如此一來,高架之上,她被緊緊束縛,便是孤立無援。
在這種紛亂的場面中見到舞雪檀,她不是沒有震驚的。
那女子一襲紅衣,一步一步的走上高臺,比之三年前,更加明豔動人。
“你怎會在這裡?”
年華不安看著漸漸走到面前的女子,急聲出口。
舞雪檀看著她,就像是再看什麼稀奇的玩意兒,嘴角自始至終都掛著一抹嘲諷絢麗的譏笑。
“年華,三年了,別來無恙。”
“這麼俗套的開場白,舞小姐還是省了吧。我和你沒什麼廢話好說的,直奔主題吧。舞小姐想幹什麼?”
年華翻她一個白眼,盡是不屑。但心裡著實鬱悶,此刻情景,當真是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
舞雪檀卻沒有立刻開口,反是圍著她踱步慢慢走了一圈,身上無透露危險的氣息,打量她。
“年華,你還是這樣的性子,讓人憎惡。記得你我初見,是在御史蘭臺。那時,我因舞家的事與他置氣,他後來便安排你進了蘭臺。他這人公私分明,但此事卻多多少少有與我慪氣的心思。”
“譚家的事中有傳聞說太子極是寵幸府中的一位女謀士,後來他又違背太傅,封你爲官。我當時只覺好笑,依照我和他的情誼,旁人怎會輕易插進來。可惜,我終究還是一時大意,被你給計算了。”
年華只覺這女的身上有股瘋癲的氣息,舞雪檀說的話其實她都不會再去在意,她現在只關心舞雪檀要將她如何。
“你二人之事,我不想聽,與我沒有絲毫干係。但我從未算計過誰,你與他走到如今這一步,怨不得別人。當日淮南換蠱,若非你已對殿下心生怨恨不解,換蠱又怎會失敗!”
“舞雪檀,你太過自私。你愛上的不是別人,他是太子!是大禹所有百姓的希望!舞家謀逆至此,荼毒百姓,致使民不聊生,你要他如何忍得?!他若不是希冀你能諒解他,又怎會在對付舞家的時候還一路稍帶上你。”
“這是你們之間的考驗,可惜,你沒有經歷過去。當你對舞琛寫下那封告密信,害的數百人慘死的時候,他對你已經不滿。可他還是護你周全,這已經違背了他的原則。舞雪檀,你爲何不反省反省自己。莫要什麼事都推到我身上,這鍋我不背!”
年華的語氣平靜,卻字字誅心,砸入人心底。舞雪檀瞬間沉穩面具撕破,瞳孔緊縮。
“不!你不懂!我與他之間十數年,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的!是你故意使得換蠱失敗,好讓他對你心生感激憐意。你必是知曉了太子府與璟山的關係,所有妄圖用這些捆綁住他!”
“年華,只要你沒了,他就還是我的。即便他會恨我,那又能怎樣。我總爭得過一個死人!”
她一步步後退,指著年華,憤怒與怨恨一瞬爆發,眼眶幾欲眥裂的看著年華。
年華看著她拿起地上的火棒,恐懼從心底蔓延。
這女人已經瘋了,聽不進任何話,一心想要她死。
舞雪檀用火棒點燃架子上的裝置,看著那火苗一瞬便由著火油繩子燒起來後,癡狂的笑出聲來。
“哈哈哈!你死了,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木架子瞬間被火龍吞噬,底部開始鬆動。年華驚恐的感受到整個人的晃動,可她手腳被束縛,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火苗張牙舞爪,肆虐的在她腳底舞動,像是死神的一步步召喚。
這架子底下一旦被燒透,整個絞刑架都會墜下高臺的。到時候,兩丈多的高臺,連火帶墜的,她毫無活路可言!
舞雪檀只癲笑著,沖天的火光映入她的眸子,燒進了她的心底。
都死了吧,誰都不應該活。
爲何會走到如今的一步……
她曾是帝都平昌最驕傲美麗的人,她曾經是御史臺最意氣風發的掌事女官。她曾經是景穆太子心尖尖上的人。
最終,架子還是落下了高臺。
空中急速墜落,她感到背部火燒的疼痛,所幸繩子被火燒斷,她和架子分開了。
一剎那間,年華驚覺,或許,此生就到此爲止了。
眼角終於流出一顆早已醞釀的晶瑩淚珠,這顆不能在舞雪檀面前示弱的眼淚,抵不過死亡的恐懼。
她曾慨嘆,戰爭奪去了多少人的性命。如今,她竟也要墜逝在這場烽火金戈中,任亂馬踐踏屍身,成爲一抹孤魂野鬼。
閉上雙眼,彷彿陷入黑暗。可當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時,睜開眼,又彷彿置身於五彩琉璃的世界。
“我還沒死……”
她囁囁出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子刀削的側臉,只淺淺低頭,對她頷首,算是應答。
“禍害遺千年,你命長著呢。”
他回她一句,不鹹不淡,很是冷漠。
她曾想,若是再見,一定要體面的讓他知道,她過的很好。
可是,事與願違,她在他面前,永遠破爛不堪,是個禍害。
情感總沒有給你準備的時間,它跌跌撞撞的就闖入。
二人落地站定,她還未反應過來,身旁的人就猛然往前一傾。
“噗!”
鮮血霎時吐在了她的臉上,半邊臉都是。她本能性的扶住他,卻力道過小,沒什麼作用。
“你怎麼了!你受傷了?!”她焦急出口。
“孤無事。”
禹玨堯單膝跪地,一楷嘴角鮮血,皺緊眉頭,強忍痛意,不看她。
可是年華明顯不信,怎會沒事,吐的血都將她的衣襟給濡溼了。他的臉色也蒼白的異常。
她慌亂欲扶起他,可是被他制止。
禹玨堯擡頭,看那高臺之上的女子,那個此刻正直盯盯看著他二人的女子。
舞雪檀凝視高臺之下的一雙人,刺痛了雙眼,嘴角勾起一抹悽慘的豔笑。
“阿堯,我來了。”
她張張嘴,無聲的一句話。
任憑身子向前傾,跳下高臺,像只張揚的蝴蝶,衣袖翩翩,在空中劃過最美的弧度。
這世間原沒有什麼能打敗我,可你對旁人逾越生命的愛意,卻將我活活逼死。
我一生驕傲,怎容你們如此踐踏侮辱。
年華隨著禹玨堯的目光,便看見這麼決然的一幕。
她明顯感到身旁之人的激動,禹玨堯想要運功掙扎站起,卻無奈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再次癱跪下來。
“嘭!”
只這麼一瞬間,女子慘死的景象是年華此生都無法忘卻的情景。
“檀兒!”
禹玨堯低吼出來,一下掙開了年華的懷抱,跌撞著走到舞雪檀身邊,每一步都異常沉重。
舞雪檀的身下涌出大片大片的鮮血,面朝草原藍天,眼角的神識開始渙散,嘴角始終是臨死前那一抹悽然的笑意。
她手中緊緊握著一枚吉祥如意佩。
作者有話要說:讀者二羣連載免費番外
羣號 623493365(qq)
或許有人會說,舞雪檀的戲份過重,大大過於渲染她了。但其實大大想說的還是那句話,如果這本書只有主角的內心,那這書便不完整,便不是一個完整的朝堂江湖。
每個人的人生,它都是人生,我們不應歧視。
與年華相比,舞雪檀的描寫真的不夠多,因她不是主角,因她註定陪襯。
但是人生沒有好壞,我呈現的只是另一類的。它雖然醜惡,但它也悽美。
(男女主相見的戲碼重頭戲在下一章。我們的年華還是主角光環自帶的。)
何不換個角度想想,這個女人淒涼的一生已經結束,但年華與太子纔剛剛開始,他們會攜手一生。
這個死去的人,教會他們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