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白衣男子,如此熟悉,卻又陌生。
璟山上二師兄與她脾性最爲相投,皆是師傅眼中的‘頑徒’。大師兄敦厚老實,在年長風總是爲老不尊的境況下,他便常常擔起照顧一衆師弟師妹的責任。唯一的一位師姐,性情古怪,總有種迷一樣的風情吸引人。但若是數誰對她最是寵愛體貼,必是三師兄年言陽!
年言陽當年被年長風抱回璟山時,尚在襁褓中。但他先天不足,命不多時,年長風縱使是醫術無雙也只得勉強爲他續命。他既不能像其他師兄弟那般習武,也不能平常人一樣得享天年。年長風索性就爲他取名言陽,並將自身通曉的陰軌謀術、奇門遁甲、醫術都盡數傳授於他。
年華往常做錯事惹師傅生氣,只有三師兄能護的了她。每次躲在三師兄房中,總能尋到她喜歡吃的蜜餞甜果。他是師傅最寵愛的弟子,不喜熱鬧,也見不得風,總是悶在房中。有時幾個月也不見蹤影。但年華記得,她少時常伏在他膝頭,看他墨香執筆,談笑詩畫。
印象中霽月清風,乾淨舒適的兄長,又怎會是天下人口中陽算陰謀之人。不,那不是他,只是長相相似罷了。但那一聲‘師妹’又要 如何解釋。
到底有多少事,她還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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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禹永禧五十九年,三月七日。
淮南郡守貼出徵收播種稅的告示,激起數千淮南百姓之憤慨,竟是齊聚府衙前暴動鬧事。官府不顧民意出面鎮壓,淮南舞家亦是派出不少人力協助。然暴民情緒激憤喝退不下,後官府連同舞家當場亂箭殺害數百人,致使死傷無數。
若干年後,若是有人回憶親身經歷的這場暴動,定會慨嘆。古老衙門前三寸厚的青石磚,竟是被人生生的抓碎。鮮血浸染了那鳴冤鼓,響出數十年冤魂□□悽叫。事發三年後,整條街上依舊是夜夜冤鬼哭訴,無人敢近半步。
可也有人回憶說,帝都太子怎樣的風華無雙,如神祇般降臨,解救了遭難的人們,甚至是解救了大禹無數的貧苦百姓。舞家嫡女是如何的風姿神采,大義滅親、深明大義陳列數十條舞家罪證呈與太子面前,卻又以一己之身擔家族重罪,實是忠孝兩全的可敬女子。
六十多年前,若非舞家收留,元德帝恐怕早已餓死街頭,又怎來如今的帝王霸業。當年舞家雖無一兵一卒,然其數百年的根基名望卻是無可撼動。推翻前朝創下大禹基業,立了多少功勞,只怕是不遜於濮北顧家。只因其未有軍事之功,這才輸在人言上兩分。可若是當年沒有舞家的支持,於天下志士眼中,終是不得民心罷了。
六十多年前的舞家,是百年望族,享有盛譽;六十多年後的舞家,依舊榮景富貴,卻早已腐朽在華麗奢靡的表象下。莊莊條條的罪證,觸目驚心。景穆太子大怒,撤淮南郡守,舞家百口盡數啷噹入獄。
而彼時,年華正被幽禁在舞家的一處院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