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玨暔收到消息後就立刻著人通知了太子,自己則單匹快馬馳到郊外原先給薛茝暫住的地方查看。太子四年前將薛老安排在舞琛身邊,南巡旨意未下時就又著手安排老先生的退路。因太子當(dāng)時多有不便,便由他派了些顧家將士暗潛至淮南協(xié)助,將薛老安排在一處城郊農(nóng)家院中。
他騎馬出城到了地方已經(jīng)是後半夜,只發(fā)現(xiàn)周圍一片狼藉屍體。有他手底下多年追隨的將士,還有些蒙面的黑衣人。剩下的人見他前來,都跪地請罪。顧玨暔馬踏沙場,最看重的便是兄弟情義,死了些許親隨終有痛心,只輕罰未多加追究。只想到時若是太子怪罪下來,自己按照軍法一力承擔(dān)便是,此事本就是他考慮不周。顧家將士都是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之人,但若是做些隱秘事情到底還是有些不妥。對方此次大費周章的尋人,一定也是派出了不少的人力。想罷就又領(lǐng)了一隊人馬沿著黑衣人撤走的方向一路尋去。
這廂太子收到消息後,立刻命邢鐸清點此次帶來的數(shù)百暗衛(wèi),竟是想要全數(shù)派出。淮南雖有地方軍營,但是萬不能用,此地處處都是舞琛的人。公羊晴卻是極力反對這種做法,此次隱秘行程本就沒有多帶人手。太子武功她雖瞭解,但是也不能如此冒險。鬼才與閣老也都是反對,太子無奈留了五十暗衛(wèi),卻還是將邢鐸呵斥離開。
薛茝被劫之事乃是年華與舞元鍇爭執(zhí)之後發(fā)生的,但直至第二天晌午,都未有消息傳來。衆(zhòng)人有些暗暗明白,薛老若是落到了舞琛手裡,怕是不會讓他多捱過一個時辰的。薛茝於這場明爭暗鬥中,是攸關(guān)成敗的關(guān)鍵。太子必得,舞琛必殺!
太子要親自出去尋找時,閣老與公羊晴出面阻攔,直言舞琛狠毒,如今得了薛茝更是無所顧忌,難保不會膽大包天到對儲君下手。然太子只拔劍指對二人,呵斥肅言道;“薛老於孤而言,不僅是有利之人。當(dāng)初孤四請於他,便作了承諾。無論前路如何波折艱險,定能不忘初心聽他忠心諫言,全他平生夙願。如今舞家未除,變法之舉未行,這天下只他一個薛茝能完成這震盪古今的大革變法!”
太子之意已決,無人敢再上前相勸。公羊晴秘密令人去找彼時正在市集街市陪伴師妹的鬼才公子,想與他商量應(yīng)對之策。薛茝雖重要,但太子絕不能有絲毫的閃失。
舞雪檀此時正好來找公羊晴,見氣氛不對那人似乎也是不在府中,聯(lián)想到當(dāng)下時局內(nèi)心惴惴不安。但她知公羊晴必不會告訴她什麼,於是暗暗詢問了府中的人,並命人爲她備了一匹馬兒。
---------------
長姐曾告訴她,那年父帥於金鑾殿外苦跪四日夜請旨,除了一位諫官,滿朝文武無人敢上前應(yīng)上一聲。師傅也曾經(jīng)告訴過她,魏朝有一位變法之士,一身風(fēng)骨忠膽寧死也不懼威權(quán),血染魏皇的金殿龍椅,呈上嘔心之思的二十一條強國之策。
“什麼……故人?”她極力壓抑著情緒,將指甲扣進肉裡。
薛茝一身破爛裝束,起身站立後,周圍卻有一股凜然不可犯的威勢;“原魏國胥家軍元帥胥仲宰,姑娘與他眉眼間有些神似。只是我那故友是個古板強硬的性子,姑娘七竅玲瓏,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干係。”說完便不再盯著年華,看向年言陽,暗藏幾縷欣賞之色;“你這位後生倒也是個聰明的人,只是四年前老人家我可是與鬼才公子有過一面之緣的。如今不過換副裝束,你竟是不再識我,這幾分傲氣該壓上一壓的。”
年華對這薛茝尊敬感激,聽他話語似是和父帥生前有些交情,先父故友便是長輩,更何況這位老先生的事蹟確確實實令人敬佩。但此時師兄尚在身邊,還不能暴露,快速平復(fù)了情緒。
年言陽聽兩人談話,雖沒有插口也未有神色變化,但眸中卻是隱隱約約的詭芒。他這位師妹身上卻是有很多東西要去慢慢細究的。此時聽薛茝對他之言,便又立刻整理神情;“鬼才謝前輩賜教,日後定當(dāng)謹記。”
“師兄你又是如何得知王一便是薛老的化名。”年華問出心中疑問。若是憑容貌早便認出來了,可見是薛茝最後的一句話才令年言陽認出此人。
年言陽回她語氣卻有些慎重;“此事說來話長,回府後我再與你細細解釋。現(xiàn)下趕緊通知殿下薛老已被我們找到,命人速速前來接應(yīng)。若是能通知到顧侯爺也可。”
殿下、侯爺。她知這其中必定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關(guān)係,但師兄鮮有著急模樣,想來這事應(yīng)是急迫。聽師兄這麼說來,薛茝應(yīng)也是在尋太子。可太子住在舞府乃是人盡皆知之事,這薛茝卻是寧願扮作乞丐也不直接尋到舞府。那便是要躲著什麼了。
“二位可是要把老夫安排在何處?”薛茝卻似一點也不著急,不鹹不淡的問了一句。
“舞府。”年言陽堅定語氣回他。
薛茝若是進了舞府,最是安全。但舞府周圍皆是舞琛的人,想要混進去極是不易。二人一商量,便打算讓其扮作僕役藏在鬼才公子的轎中,這樣便是無人敢察。可二人之前爲圖方便,將轎子留在市口並未帶進。此番還需走出市集方可。
匆匆買了一套粗布衣衫讓薛茝換上,三人便立刻往市口趕去。哪知只差百步的距離就生出了幺蛾子。
舞元鍇被其父訓(xùn)斥一番後,心中鬱悶不順,撈了小廝出氣也是不解。最後索性帶了堆僕人來街上尋尋樂子。他氣悶的原因歸根結(jié)底還是年華引起的,心中不由惱恨。此時狹路相逢撞上了,便認爲是老天開眼給他機會報仇來著。
年華怎也沒有料到這冤家路窄,窄的實在是離奇。薛老躲的是舞家,她本也只是猜測。但方纔老遠看見舞元鍇的一瞬,年言陽就立刻拉了薛老避在牆角,更是印證了她的猜測。
年言陽本是情急之下與薛茝避了開來,但方一定心便又想到年華與那舞元鍇過節(jié)之事。暗叫一聲不好,立刻獨自回到街面上尋找,卻哪裡還有年華的身影。
年華被舞元鍇捆著扔到一處深巷角,期間未有一絲反抗。被舞元鍇點了穴道倒是其次,她當(dāng)時與舞元鍇之間尚有一段距離,周圍也都是人羣,若是想逃憑她能力綽綽有餘。可若是逃了,那舞元鍇必會於周圍尋找,屆時薛老便有麻煩了。薛老於她胥家有恩,便是自己折損也是萬萬不能讓他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