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狗頭兒……你跑什麼呀,別跑!”
虧得自己帶著狗頭兒出來了,所謂的養(yǎng)兵千日,用在一時,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狗頭兒本是在她懷中,不明所以的被強扔了出去。它不服氣爬回來後又被踢出去,它很不服氣再次爬回來後再次被踢出去。如此反覆,最後用憂傷哀怨的小表情看著自己主子,搞不懂爲(wèi)啥總是踢它出來。
禹玨堯聽見聲響後,回頭看去。一個猥猥瑣瑣穿湖水綠衣衫的女子貓著身子從假山後竄出來,臉上還落了許多灰塵,看著有絲滑稽。她前面還有一隻小松鼠,只是那松鼠看起來很委屈的樣子。
“殿下?!”裝作偶然發(fā)現(xiàn)他後,驚訝叫出聲,又慌忙跪下。其實很多時候,演技很重要。
禹玨堯並未說話,也沒有讓她起來。年華跪著心想,被唐突打擾定是會有些生氣。不由得往上瞥一眼,想看看他是否真的是生氣了。
傻眼……
不是吧,狗頭兒。這可不是你主子我逼你的,剛纔怎不見你這般勇氣可嘉,超額完成任務(wù)。爬到太子的身上?。抗植坏脹]有搭理她呢,那太子正一臉頗難看的臉色,看著在他身上活蹦亂跳的狗頭兒。
來不及多想,年華嗖的一下站起來,衝上前一把抓下狗頭兒。那一下從他臉側(cè)將手伸過去,甚至聞到他身上的薰香味道,是白檀氣息,很是清冽。她將狗頭兒藏在身後,站在那裡直直看他。剛纔假山後準(zhǔn)備的詞……都忘了。
禹玨堯也看她,四目相對,年華能感覺到他的不爽。
“殿下……這……它不是我派來的。不是……我是說,它不是故意的。不,不,它不是我教唆的。恩……也不對,我……”
“你叫什麼名字?”他打斷了她。
“年華。殿下曾說過的,年華似錦?!?
禹玨堯本是一直端著杯子,突被打擾,便一直端在手裡。此刻才放下道;“孤想起來了。是那個冒冒失失的丫頭。它是你養(yǎng)的?”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問的‘它’是誰了。年華背在後面的手還緊緊抓著狗頭兒。勿怪我,狗頭兒。若有來世,我還當(dāng)你的主子。她迅速把狗頭兒承在頭頂,道;“狗頭兒冒犯殿下,任憑殿下處置!”
這一舉動似乎是逗到禹玨堯了,卻不知是因那畜生的名字,還是年華舉止。他笑著,看她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還有那正要視死如歸的……狗頭兒。良久後,才道;“你看見那邊的枝木了嗎?”
年華一瞬沒反應(yīng)過來,只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心道,怎麼就跑題了呢。他指著的,是假山後面的一棵樹。大禹的冬天不冷,樹大多都是半禿不禿的,那樹上還帶著些葉子。她不解又看向他,莫不是要把狗頭兒吊上去痛打一番?堂堂太子殿下咋這麼變態(tài)……
“你若是能給孤摘來一枝帶有葉子的木枝,孤便饒了它”他說著還頗有些嫌棄的指了指年華手中的狗頭兒。
年華看了看那高度,想了想。還是把狗頭兒給他處置吧……可沒想到還未等她開口,禹玨堯又說一句。
“若是能摘下來,孤便應(yīng)你此刻心中所想。”
年華睜大了眼看他,不可置信道;“我心中所想?!”
禹玨堯只玩笑的看著她,道;“哦……可能是孤想錯了?孤原想著這小畜生突然跑出來,可能是它的主人有事找孤吧。”
年華一聽,瞇眼笑道;“怎麼會。它的主人很純潔。”
禹玨堯低頭一嘆道;“看來真是孤想錯了,那便算了吧?!币粩E頭,對面哪裡還有人。只一隻松鼠,可憐巴巴的在地上。
年華跑到假山後,一邊奮力攀著,一邊暗中咒罵禹玨堯。我能屈能伸,不計較眼前得失,目光長遠(yuǎn)些罷了。所幸這種下水上樹的事是她一貫引以爲(wèi)傲的本領(lǐng),又故意選了一枝看起來葉子比較多的木枝。免得一會兒不小心再掉幾片,讓那眼尖太子發(fā)現(xiàn)。最後氣喘吁吁的跑了回去。
第二次傻眼……除了那隻色膽包天的松鼠可憐兮兮的在地上,便沒人了。很顯然,被騙了……
年華心裡很受挫,他要是真不想被人打擾,只讓她退下便可。她又不會賴著不走,恩……她真有可能賴著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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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兒看見她家小姐怒氣沖天的回來,一手拎著狗頭兒,一手拿著根木枝。再看看狗頭兒那很是受傷的小眼神。一下子衝過去抱住年華的大腿哭喊道;“小姐!狗頭兒平日裡不懂事,你也不至於如此打它吧,小姐你好狠的心??!”
年華一臉黑線……
連著幾天幺兒發(fā)現(xiàn)她家小姐很奇怪,每天早早出門,晚了回來又總是手裡拿著一根木枝,一臉怒氣。她哪裡知道她家小姐每日都去守株待兔,可惜最後守得是越來越垂頭喪氣,兔子也一直沒來。也是,人家兔子又不傻。遇見坑蒙拐騙的了,總是要躲躲纔好的。
結(jié)果最後兔子來的時候,年華差點沒激動的啃腳了。果然,這裡必是一個窩點,兔子不會輕易棄之。
話說那日小鮮肉又來品茗喝茶,依舊是獨自一人,依舊是天賜良機。年華從假山後面大喝一聲,衝出來的時候,分明看見小鮮肉的茶水潑出來了一些。
“殿下,這是您要的木枝,給您摘來了。”她手裡拿著東西,一臉鄭重道。
禹玨堯的臉分明是沉了沉……
年華跪在地上,見他不語。想了想後,用手扒拉扒拉那木枝,無辜道;“殿下,你看真的是帶葉子的。不信,你自己瞧瞧。”說完又故意把那木枝伸的近了些。
禹玨堯的臉分明是又沉了沉……
“你叫什麼名字?”良久後纔有聲音道。
年華;“……”
“年華,殿下說過的,年華似錦?!?
禹玨堯臉沒有剛纔那麼黑,不過還是不太好看。只盯著跪在地上的年華,也不去理會那伸到臉前的木枝?!罢f吧,想要什麼?”終是開口,語氣清冷。
年華一直低著頭,聞言纔敢擡頭直視他。歪頭略一沉思後才道;“那殿下就把剛纔喝茶的那隻青花杯子賞給我吧?!?
禹玨堯明顯的是愣了一下,眼裡多了絲有趣的意,隨即問道;“你就單要這個?”
年華一副堅定的表情點點頭,好似非這杯子不要。
“爲(wèi)何?孤倒是想聽聽?!?
“殿下當(dāng)日答應(yīng)年華應(yīng)心中所想。但殿下最後先走了,明顯是年華打擾到殿下了。所以年華並不能真的提出心中所想。但是殿下又是太子之尊,說出的話必是要兌現(xiàn)的。年華不能陷殿下於不義,否則就又是年華的不是了。於是便天天守在這裡,折木枝給殿下。最後便也只能要個杯子了?!?
禹玨堯聽後,眼裡笑意看著有些瘮人。這話說的,殿下長殿下短的。但是每句話翻譯過來都是:你小人,你無恥,你失信!她有理,她有理,她有理!
年華只覺面前之人的目光讓她毛骨悚然。心裡有些想打退堂鼓,外訪民間關(guān)於這人的傳言,絕不會是捏造的。
禹玨堯執(zhí)手拿起剛剛喝茶的茶盞,他手指修長,轉(zhuǎn)弄起這空茶盞來。像是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這麼說,你倒是對孤頗爲(wèi)忠心了?”
“當(dāng)然!年華對殿下忠心不二,蒼天可表,日月可鑑!”
“這話上次說過了,不新鮮?!?
年華心裡算是明白了,那日她說的廢話他都記得,又怎會連個小名字都記不???!但又轉(zhuǎn)念一想道;“殿下既然記得上次的事,那殿下一定也記得要賞賜年華的話吧。那就順便把這茶壺也賞給年華得了,正好湊一套。”看吧,都欠我兩次了……
蒼天可鑑,年華是後來才知道她進(jìn)入前府完全是公羊晴個人的意思。而那天說得賞賜之物,因礙於閣老的臉色,底下的人竟是大膽私吞了。
禹玨堯手一頓,扭頭看她,剛剛好轉(zhuǎn)的臉又黑了。他放下茶盞,清冷開口;“說吧,到底想要什麼?”
年華一聽,總算是說到重點了。她本就跪在地上,又一作揖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匍匐在地,頭壓得極低道;“年華鄙薄,但亦心懷志意。常羨公羊閣老之徒,得殿下賞識。年華不求恩寵榮盛,只願伴殿下左右,爲(wèi)君分憂,爲(wèi)民謀福。此乃吾心中所想,望殿下成全。”
大禹景穆太子,有昭昭明星文德,日月齊輝之才。更享天下盛譽,受史書載功。此刻靜靜的看著面前行跪拜大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