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瑤,你若是來看我笑話的,那我告訴你,你還不配。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年華就是這點兒不好,學不來你們後院裡那些彎彎腸子。霞山上我將你囚了起來,你對我心懷怨恨也好,心生不滿也罷,都隨你。”
“但我奉勸你一句,你若是還想在這裡呆下去,就夾好你自己的尾巴。大人物多得是,你不過是個最不起眼的,搞得那些小把戲也入不了目。今日我把話放在這裡,你若是老老實實消失在我眼前,我看在閣老面子上我不搭理你。但你若仍舊這樣,那我對付你的力氣還是有的。”
年華攔下了幺兒,不過是她自己想懟上去罷了。一個人不管經歷多少磨難,根本的性子總歸是變不了的。年華自始至終都不是一個可以忍氣吞聲的人。
這些日子以來,心中憋屈的那股子氣,流瑤也算是走了大運撞上了。
幺兒見年華沒有屈服,自是得意,連連甩那流瑤幾個眼色,將後者給氣的著實不輕。
流瑤蹭的一下從凳子上坐起來,憤怒難抑的模樣,正要開口。卻眼睛一轉,生生將怒意忍了下去。但是看年華的眼神,猶自狠毒。
“我看你能得意到幾時。殿下昨日已經革了你御史之職,但名分仍舊是沒有。年華,從你幾年前出現在太子府的那一刻,改變了太多東西。如今,這一切都是要還回去的!太子府裡,從來都只能仰仗一個人的鼻息而活!”
“我等著,看你失卻殿下寵愛,成爲瘠地之泥,被萬人踐踏在腳底的那一刻!”
流瑤走了,幺兒還是有些擔心年華受她言語所激,數次觀察她的神色。但年華只搖搖頭,告訴她無事。
幺兒不懂,在年華眼中,流瑤不過就是個跳樑小醜罷了。與這種人計較的多了,心累的只會是自己。
但流瑤的話,卻是令她深思。
太子府內,確實是只能仰仗一個人的鼻息而活。那人若讓你生,你便生,若讓你死,你又何嘗能夠瀟灑度日。就像現在,他不理,不管,不問。用這種方式來煎熬她,迫使她先低頭。
可是,她覺得還不夠,他還不夠恨。
“幺兒,師姐留給我的錦囊你可帶來了?”
“帶來了,都在盒子中收著呢。小姐問這個做什麼?”
年華苦笑一聲,看著她,暮然有些悲涼浮現臉上,卻仍做平靜道;“過幾日小師弟就會來了。他是個愛熱鬧的性子,我管不住他,總得給他找些事情幹才是。讓他將師姐留給師傅的錦囊捎回去璟山。”
“到時候,你也隨他一起回去看看代我師傅吧。年後再回來,孩子出生以後,我身旁不能沒有個得力的人。”
幺兒看著她,總覺怪怪的。她不想一個人回璟山,但是年華的意思又不想違背,猶豫幾下後,還是問出了口。
“小姐,你……是不是還在因爲胥家的事情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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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華神色一僵,後笑回她道;“這事急不得的,我有些倦了,想睡會兒。院子裡有玉蘭樹,這時候雖不是花開的時節,但是枝葉翠綠。你待我醒後,給我折一枝放在牀頭吧。”
幺兒應下了,後將她扶到牀上,輕輕掖上被角,然後離開了房間。
但她關上房門轉身的時候,纔想到自己現在也不能隨意走動。於是喚來一名婢女,讓她去折翠葉枝。可是婢女卻是爲難的樣子。
“姑娘莫不是說笑話了,這都幾月份了,葉子黃落一地,哪裡有什麼翠綠的。”
幺兒一怔,回頭看看房門,後將婢女遣去。
對啊,都十月份了,哪裡來的翠葉?小姐怎如此奇怪的吩咐?
但幺兒也不過想想,她腦子遲鈍,思索不出什麼來,也就作罷了。只等年華醒來,告訴她記錯了就好。
就這樣,幺兒守在房門外,一直到晚間邢鐸過來。
“小姐在誰呢,這會兒子還沒醒。可是殿下要見小姐?”
幺兒有些期待,想著一定是太子想起自家小姐了。只沒想到,邢鐸開口卻是令她如墮冰窟。
“閣老今日來給她女兒討說法了,說是你家小姐將流瑤給打傷了。殿下日理萬機,剛回到院子裡聽到此事便覺心煩。囑我來告訴你家小姐一聲,切莫惹是生非。”
“可……可我家小姐沒有打她啊。這……這她瞎說的!你告訴殿下,請殿下查明此事,一定要還我家小姐一個公道啊!”
幺兒急了,她不懂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年華是言語上諷刺了流瑤,但是她一個挺著肚子的人,如何能動的起手來。
邢鐸聽後,卻並無震驚,只是冷哼一聲,後道;“流瑤之前自作聰明,殿下並不待見她。可是你家小姐如今的處境……殿下自也是不想再提。這兩個人處到一起,你讓他如何不心煩。”
“好在你家小姐還有個孩子,邢鐸勸她一句,留著這點兒本錢,以後日子還不至於太難過。”
幺兒聽到這話,越發的心涼,但她還是想說點兒什麼。可是還不等她開口,房內卻突然傳來了聲音。
“你的這番好意,年華收下了。回去告訴你主子,我雖現在不堪境地。但我未打流瑤乃是事實,他信也好,不信也罷。但我不容人欺我、辱我。若是那流瑤下次再來,我便當真要動手給她打殘廢了纔好。”
“邢鐸,令外我還欠你一次恩情,這我是記得的。”
邢鐸一聽,無奈笑笑,這位主兒從前是個不好惹的,看來到什麼時候都是能耐著的。至於那次恩情……他更是不想再提。
邢鐸第一次背主,是因爲年華。
“姑娘的話,邢鐸自會傳達。但邢鐸也勸姑娘一句,好自爲之。”
“謝了,請走,不送。”
幺兒看著邢鐸離去的背影,再扭頭看看依舊緊緊掩著的房門,推門進去,看見年華已經穿戴整齊坐在了桌旁。
“小姐,那流瑤也……”
“不提她,糟心。給我拿來玉笛,我想吹曲子玩兒。”
流瑤本還想說殿下如今已經回到了清風院,若她想想辦法,或許能擺脫如今的困境,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下了。只怕說了也是白說。
幺兒將笛子送到年華手中,年華撫了幾下後,就湊到嘴邊吹了幾個調。
“小姐,這曲子怎如此奇怪?還有,方纔你爲何說欠了邢鐸一次恩情?”
“是嗎?師姐留給我的,以後可是要日日吹一次才行,生疏就不好了。回頭師姐回來,該罵我懶了。她教訓人的手段,有你好受的。至於那恩情,欠就欠了,以後會還的。他也不傻,都是爲了他主子。”
她說完,又將笛子湊到嘴邊,吹了完整的曲子。
這曲子確實古怪,吹曲子的人古怪,吹給聽的那個人也古怪。
清風院,書房內。
禹玨堯負手站在窗邊,窗子敞的很開,外面什麼聲音都能聽到。邢鐸就站在他身後,回稟了年華要他傳達的話。
“這是什麼曲子,孤怎從未聽過?”
禹玨堯突然開口,邢鐸覺得不像是問自己的,但是此刻這裡也就他一個人,還是硬著頭皮答了。
“估摸是她師傅做的。殿下從前去璟山的時候,不也是常常聽到年長風做的新曲嗎?”
禹玨堯不再吭氣,就那麼靜靜站著,將整首的曲子都聽完後才轉身走到了桌案前,拿起上面一層的卷軸。
那捲軸是暗黃色的,被卷的整整齊齊的放在桌上。
手觸上卷軸的一瞬,他卻猛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麼事情。但是下一刻,卻又覺得腦子有些朦朧,記不大清了。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他是一個嚴謹的人,不會去模糊任何一件事情。
“孤將那份討伐舂陵的羣臣奏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這份卷軸在哪裡?”
邢鐸一聽,渾然不查的僵硬了一下身子,後拱手沉穩道。
“回殿下的話,這卷軸一直都在屬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