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裡出來,溫如錦讓司主府的馬車跟在自己後面。自己走在寒風蕭瑟的街頭,之所以不畏嚴寒而執意走在寒風裡,就是爲了在站在街口賣冰糖葫蘆的小販中買一串糖葫蘆。雖然周圍的環境都不是記憶裡的那般,可是每每買下糖葫蘆後,酸的山楂和冰涼涼的糖衣在嘴裡融化,溫如錦都會無數次想起曾經和景燁走在安陵城的街頭,嘴裡吃著糖葫蘆的景象。
蕭國的糖葫蘆是從靖國傳過來的,但是口感和味道卻遠不如靖國本土的有滋味。但是蕭國冬天裡的大風,卻比靖國還要大、還要猛烈。
溫如錦只吃了三顆糖葫蘆,迎面吹過來的寒風把溫如錦的牙齒都凍的發涼發寒。
不經意間的一個拐角,溫如錦突然發現自己右側的街道上,一個女子頭上披著白色麻布、穿著一身喪服獨自跪在大街上。
不知怎的,溫如錦只看了一眼,腳下已經向對方走了過去。邊走邊打量,溫如錦這才發現,女子跪著的對面,是大門緊閉的衙門。
還沒出年關,按照規矩,在新年期間,衙門處理的案件除了朝廷下發的召旨,其他案件除了像連環殺人案這樣的大案,一律推後到過完年處理。而且在這個時間段衙門辦公的時間也只有短短的從已時一刻開始一直到午時一刻之間的這一個時辰。若是衙門上午沒事,說不定還會提前結束。
來到女子面前,溫如錦第一眼就認出女子是那日在萬象寺父親去世的姑娘。那天好像對方和衙門的捕快發生爭執,最後也無疾而終。
目光下移,溫如錦注意到女子面前鋪著一張同樣蒼白的布料,上面寫著關於她父親之死的冤情。
看著上面事無鉅細的把事情經過都寫了出來,溫如錦最後的視線又從文章底部轉移到字裡行間的一個名字:“百年。”溫如錦看著名字,挑眉輕聲說道。
跪在地上的女子從溫如錦站在自己面前打量自己的時候,女子也暗自打量著溫如錦。看到溫如錦手上拿著的糖葫蘆,女子有些訝然。
溫如錦想拿起女子面前寫著冤情的白布,卻發現對方爲了防止被風吹走,白布的另一面被掖在女子的膝蓋下。
將另一隻空閒出來的手伸到女子眼前,看著對方疑惑的看向自己,溫如錦說道:“把這張訴狀交給我,等出了年關,我幫你處理。”
女子聽完溫如錦的話,跪在原地沒有動。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從一旁的酒樓中走出三五個髯毛大漢向溫如錦兩個人的方向過來。
幾個人來到兩個身邊,矛頭直指溫如錦:“怎麼,想英雄救美?”說著,對方一臉不屑的對溫如錦擺擺手:“快走快走,也不看看自己身上幾斤幾兩肉。”
溫如錦自然不會在意對方
的話,忘了自己手上拿著糖葫蘆,擡手指向對方幾個人。當目光觸及到自己手上的糖葫蘆時,也只是一愣,隨即自然而然的繼續用糖葫蘆指著對方:“你們又是什麼東西?堂堂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
面對溫如錦的質問,對方幾個人沒有絲毫顧及,反而對著溫如錦哈哈大笑起來。就連一旁的女子也並不看好溫如錦:“公子,你還是離開吧。”
“若我偏要管呢?”溫如錦冷眼看著對面的幾個人。對方一人正笑著,聽到溫如錦的挑釁,臉色突然一變,從嘴裡擠出一句話:“你找死。”隨著這句話,對方幾個人紛紛從衣袖中抽出大棍。
看著衝向自己的打手,溫如錦嘴角勾出一絲冷笑。沒拿糖葫蘆的那隻手一轉,一個小紙包已然出現在溫如錦手裡。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般的速度對著對方幾個人灑去。
溫如錦灑出來的粉末遇上寒冬裡的冷風。直直向打手們吹去。看著對方的人紛紛扔下手中的木棍,猛烈揉搓著自己的眼睛。溫如錦連忙拉起跪在一旁的女子,就往遠處跑去。拉起女子的時候,更不忘帶走女子膝下寫著冤情的白布。
兩個人跑到藉口,司主府的馬車就在街口穩穩的停著。溫如錦拉著女子的手直接跳到馬車上。對車伕吩咐道:“回府!”
坐在車廂裡,女子惶恐的打量著自己正身處的馬車裡。軟綿綿的坐墊,車壁上小巧精緻的掛件。還有那車上的簾子,無一不說明主人的富貴。
“你叫什麼名字?”溫如錦手裡拿著女子的訴狀,上面寫清了事情的原委,卻沒有標明女子的姓名。
女子坐在馬車裡雖然誠惶誠恐,但是畢竟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此時更是她一個人獨自承受生活的磨難。聽到溫如錦的問話,女子也能坦然告之自己的名字:“小女子姓萬,名澄碧。”
“萬澄碧。”溫如錦輕喃了一聲:“城東萬家藥鋪。”
溫如錦細細思量了一下:“不知萬姑娘現在住哪裡?”
“萬家藥鋪。”萬澄碧回道。
聽到對方還住在萬家藥鋪,溫如錦百思不得其解。萬澄碧要狀告的這個百年少爺,他的父親算得上是城中富豪了。任憑誰都不會白白的等著別人告自己的兒子。肯定會派人守著萬澄碧,從剛剛在衙門門口就可以看出來。
萬澄碧看到溫如錦的表情,知道溫如錦心中的疑惑,於是說道:“除了萬家藥鋪,我也沒有別地方可以去。就算去客棧,百家的人也會去鬧事,最後客棧老闆不得不讓我退房。”
聽到這裡,溫如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萬家藥鋪在城中只是一間一出一進的房子,萬澄碧的母親生產她的時候難產,父親萬立沒有再續絃,一個人辛辛苦苦的把萬澄碧帶大。
三個月前開始,百家公子百年不經意注意到萬澄碧。貪戀她的美色,百年多次登門騷擾。多次騷擾後,百年直接想把萬澄碧娶進家裡做小老婆。
當百年拿著聘禮去藥鋪下聘時,被暴怒的萬立用掃
院子的大掃帚趕了出去,身後緊接著一大堆聘禮也被扔了出來。萬立年邁的身體顫巍巍的拿著掃帚站在藥鋪門口,目光兇猛的看著百年:“想娶澄碧,你等我死了的吧!”
百年聽後,惡狠狠的指著萬立:“好!我就等著你死的那天!”
溫如錦揮了揮手中的白布訴狀:“你就是因爲這麼一句話就斷定是百年殺了你阿爹?”
萬澄碧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我阿爹平日裡向來身體健朗,萬象寺的地面乾淨連一點雪片都沒有。若不是百年做的,阿爹怎麼可能摔的那麼狠。”
溫如錦聽到這裡已經知道了大概,自己手上的訴狀也只是女子的推測,並沒有真憑實據。而且當日事發的時候,恰巧自己也在。也並未看到對方嘴裡的百年出現,甚至連百家的家丁也不曾遇到。
“那…”溫如錦心裡有一點點小期許,儘管自己也清楚很迷茫,不過,還是問了出來:“百阿爹的屍體現在在何處?”
“已經下葬了。”萬澄碧的聲音聽起來跟落寞:“我本來想帶著阿爹的屍體一起去衙門,可誰知才兩三天的時間,阿爹的屍體就開始腐爛。不想阿爹屍體受辱,我就尋了個地方,草草的葬了阿爹。”
沒有人證物證,屍體也已經入土爲安。而且離這件事發生也已經過了十幾天,萬象寺也肯定沒有一點痕跡了。現在僅憑萬澄碧一面之詞,如何證明百年就是殺人兇手?無處可查,溫如錦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溫如錦長嘆了一口氣。目光看到坐在馬車一旁的萬澄碧凍的通紅的雙手不斷的在摩擦取暖,溫如錦將手中的暖手套遞給了萬澄碧。
萬澄碧搖搖頭拒絕,單獨一個人和男子待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萬澄碧還是很害怕的。溫如錦晃了晃手中的暖手套,執意要讓萬澄碧收下。萬澄碧這才收了下來。
見萬澄碧收下,溫如錦嘗試著勸說對方一句:“萬姑娘,你的想法也不要太偏激。說不定,萬阿爹真的也許只是自己摔得呢。”
萬澄碧堅定的搖搖頭:“不可能。就算是阿爹自己摔得,又怎麼能摔得連鞋都丟了。一定是百年!”
想起當日自己看到的情景,死者的鞋確實是丟在一旁。如果一個人正常的走在平緩的地上,也不可能會摔成那般程度。這也確實是一個疑點。
“但是,要姑娘有沒有想過這件事只是一個意外呢?”
還沒說完,剛剛遞給萬澄碧的暖手套被對方扔到自己身上。怒目圓睜的看著溫如錦:“我就知道,你們有錢人都是一路人!”說著,也不顧馬車正在行駛便要從車上跳下去。
溫如錦見狀,連忙拉住要出去萬澄碧。把他按回位置上:“你別這麼衝動好麼?這件事我可以幫你,但是若真的不管百年的事,也不能硬往他頭上扣上這麼大的罪名。”
萬澄碧看著溫如錦,目光裡充滿了懷疑:“那如果真的百年做的呢?”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我也不會偏袒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