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的看著老者,尋常壯年一伸手就能推倒的花甲老人,怎麼也是六扇門的人?難道如今的六扇門專門收養(yǎng)老人嗎?
老者看著我不加掩飾的疑惑表情,一臉慈祥的笑了。
他說道:
“老朽確實是六扇門的人,不過不是捕頭、捕快,而是一個掃地、燒茶的衙役。老朽年輕時就開始跟著喬五爺,說不上是管家,也能算個老僕了。喬五爺交代過了:二位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老朽?!?
花郎放下食盤,客氣的問道:
“老人家有勞了。請問你平日都住在這裡嗎?”
老者說道:
“這裡平日沒人住,只有喬五爺本地的親戚時不時來照看、打掃。我這次隨喬五爺從京城來的,照顧喬五爺?shù)娘嬍称鹁印!?
花郎說:
“原來如此——老人家去歇著吧,我們吃完了就在這宅院裡隨意轉(zhuǎn)轉(zhuǎn),等喬五爺回來?!?
老者說道:
“好,二位隨意走走,別離開這宅院就好——喬五爺也囑咐過老朽,提醒一下二位。對了,我就在靠近大門那間廂房裡,有事來吩咐一下就行。”
老者掩門走遠了,我和花郎早已經(jīng)飢腸轆轆,顧不上說話,一口氣把所有的食物一掃而光。
這些在家時看都懶得看的食物,原來是這麼香甜。
吃的飽飽的,我才覺得自己太有失大小姐的風(fēng)度了,臉頰微微一熱。
花郎忽然一本正經(jīng)的說:
“花娘,你有一樣功夫,我望塵莫及?!?
我一愣,花郎是不是要誇我的輕功?
我問道:
“是什麼?快說啊。”
花郎說到:
“你搶東西吃的功夫,我望塵莫及。”
笑鬧了一陣,我們停下來各想心思。
花郎問我:
“還在想“做功課”嗎?”
我點點頭。
花郎說:
“想不出頭緒,就暫且放下。我們吃的這麼飽,也該四處走走了?!?
喬家老宅是一個三進三出的大宅子,喬家祖上富有,蓋了這大宅大院。不過,這老宅歷經(jīng)百年,並不見破敗,有些地方可以看出近些年修繕過的痕跡。
剛纔,又聽老者說時常有人打掃宅院,說明喬五爺是一個很重視家族形象,或者是一個很念舊的人,再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喬五爺是一個很念舊的人,因爲(wèi)每一間屋子裡的陳設(shè),裝飾,還有一些日用的東西,都很古舊了。但是,還是完好的放在那裡。彷彿它們就是爲(wèi)了見證時光的流逝,而存在的。
我和花郎儘量不去觸碰那些物件,看到有意思的東西,就一起觀賞一番。然後,品頭論足,不亦樂乎。
我生在首屈一指的江淮鹽商之家,奇珍異寶也看的多了,並不覺的有什麼可玩賞的?;蛟S,我是一個女孩子,對那些東西壓根沒有興趣吧。
可是,喬五爺家的東西,我卻看得津津有味。因爲(wèi)那些東西太平常了,只是尋常人家都有的東西。
一盞琉璃油燈,一個八角紫砂壺,一把摺扇,或是一個抓背用的癢癢撓。
就是這些再尋常不過的東西,都規(guī)規(guī)矩矩擺放在各自的地方,沒有人使用,卻被擦拭的乾乾淨(jìng)淨(jìng),一塵不染。
花郎看著我出神的看著這些物件,忍不住笑了。
他說:
“看的那麼專心,玉府沒有這些東西嗎?”
我搖搖頭:
“玉府隨便一件東西,都能把這所宅子買下來。但是,我還是不喜歡玉府的東西?!?
花郎問道:
“那是爲(wèi)什麼?”
我說:
“花郎哥,你也有不懂的時候啊。那我來告訴你:這些東西有一種世間的愛融在裡面,玉府的沒有?!?
花郎明白,從前的我,表面是一個風(fēng)光無限,無所欲爲(wèi)的玉府大小姐,其實內(nèi)心只是一個沒有孃親,沒有朋友,沒有戀人的可憐女孩子。
花郎輕輕的用手攬住我的肩,我順勢把頭靠在他的臂膀上,恍惚覺得,我和花郎是一對恩愛的小兩口,這裡是我們的家。
走走停停,參觀了幾間屋子,我們來到了後院。
後院不大,正中有一個魚池,裡面遊動著幾尾錦鯉,幾隻烏龜,水面上飄著幾片睡蓮。魚池邊上立著一塊白石,上面刻著蓮池二字。
院子的東西兩邊,靠院牆種了一些常見的花木,北面是一座小屋。屋門緊閉,門上面掛著一塊烏木的牌匾,上面寫著:齋心堂。
我和花郎對視了一下——這分明是一個佛堂。
我們同時想到了那三個字——做功課。
我的心砰砰直跳——如果我的感覺是真實的,那麼做功課的地方是不是就在這裡?——佛堂。
花郎拉住急於進屋一探究竟的我,讓我後退幾步。
他對我說:
“跟在我後面,你不是要我教你嗎?記?。河鍪虏豢擅ё玻@是第一課?!?
我還想做過鬼臉,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還是忍住了。
花郎輕輕推開佛堂的門,裡面散發(fā)著檀香味。
我們走入佛堂,坐北朝南是一個佛龕,裡面供奉著一尊黃楊木佛像,高三尺。佛像前是一張供桌,上面擺放著一個香爐和一盤供果。
花郎走向前去,香爐裡還有剛剛?cè)急M的香,供果上的果子也是新鮮的??礃幼?,是經(jīng)常有人來上香,換供果。
供桌前的地上放著一個蒲草圓墊,上面被磨出兩道發(fā)亮的跪痕,一塵不染。
花郎忽然蹲下身,細細的看著那圓墊。
我心想,一個蒲草墊子有什麼好看的,正要轉(zhuǎn)身看看別的東西?;ɡ烧玖似饋恚盅e捏著一個東西說:
“花娘你看,這是什麼?”
我定睛一看,那是一長長的頭髮,髮絲尾部微微卷曲。
我不解的說:
“是一根頭髮啊,有什麼奇怪的。”
花郎說道:
“準(zhǔn)確的說是一根女人的長髮?!?
我問道:
“你怎麼知道是女人的頭髮?”
花郎說:
“我學(xué)過如何判斷男人和女人的頭髮,這就是一根女人的頭髮。”
我看花郎捏著一根女人的頭髮,心裡有些不快,我沒好氣的說:
“就算是女人頭髮又怎麼樣,女人也會掉頭髮的?!?
花郎沒理會我的醋意,拉著我的手就往外走,邊走邊說:
“我們馬上找那位老者問一下,打掃老宅的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