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晚飯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刻,我才匆匆趕回北冥王府。快到王府大門時,我看著那些耀武揚威的衛(wèi)兵,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好好捉弄他們一下。
我把金牌拿出來握在手裡,雙腳一發(fā)力飛速向大門衝去。這些衛(wèi)兵反應(yīng)速度明顯強過看守神龍廟的那些龍兵——不等我衝到跟前,紛紛拔刀在手前來攔截。
我眼看快要衝到他們的彎刀上時,忽然一亮手中的金牌。那些衛(wèi)兵急忙收刀,有幾個慌亂中還險些傷到旁邊的衛(wèi)兵;手忙腳亂的狼狽樣讓人看了發(fā)笑。
我瞪著首領(lǐng)模樣的衛(wèi)兵說道:
“像你們這麼笨的衛(wèi)兵,要是有刺客早就衝進去了。以後記著放機靈點,否則送你們?nèi)ナ厣颀垙R!”
衛(wèi)兵首領(lǐng)一時搞不清我的來路,賠笑著連連點頭稱是。我憋著一肚子笑,揚長而去——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再攔我。
回到白石大房,一眼看見沙伯伯正坐椅子上發(fā)呆。我清脆的叫了一聲:沙伯伯。
他被嚇了一跳,看見是我回來了,高興的不知道該怎麼好。
我疑惑的問他怎麼了?
沙伯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他怕我一去不再回來,連編書的心思都沒有了。
看著沙伯伯過早衰老的面容和他那一頭花白的頭髮,我心裡一酸,忍不住叫了聲:
“義父——女兒不會不辭而別的!”
沙伯伯嘴脣顫抖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只知道緊緊握著我的手。直到送飯僕人端著飯菜進來,沙伯伯才鬆開我的手,轉(zhuǎn)過身去。我看見他偷偷的擦去眼角流出的淚。
那頓飯義父吃了好多——他說:這是他十多年來吃的最開心的一餐。他心裡更加堅信是我孃親在天有靈,給他送了這麼聰明、美麗又乖巧的女兒。
飯後,我爲義父斟了一杯茶,對義父說道:
“義父——我和您說過的那幾位義兄還記得嗎?他們也想見您,讓我問您什麼時候方便?”
義父樂呵呵的說:
“女兒的義兄,當然要見。哪有方便不方便——明日午時,我讓僕人在祖屋準備一桌宴席,恭候他們的光臨。”
第二天中午,特使大人帶著錢大哥、錢二哥、花郎準時赴約。我把幾位兄長爲義父一一引見之。大家寒暄了幾句,按主次入席。落座之後,義父端起酒杯說道:
“花娘告訴我——幾位都是她的好兄長。諸位來北冥這麼長時間,今日才得相聚。只怪我這個地主做事不周,我先自罰一杯。”
特使大人恭敬的說道:
“沙先生客氣了——花娘不光是我們的小妹妹,她還是我們血魂族的有功之臣。她爲血魂族做的事,連我們這些族人都會自愧不如。這一杯酒,我敬沙先生收了這麼一個好女兒。”
特使大人一飲而盡。
我高興的對義父說:
“特使大人雖然現(xiàn)在還不是我的兄長,不過他很快就會認我這個小妹的。”
義父也展顏而笑:
“特使大人器宇軒昂,一看便知是人中龍鳳;他要是肯認你做小妹,你孃親在天之靈也會爲你高興的。”
我故意說道:
“義父這麼說,我這三位哥哥心裡可會不高興的啊。”
義父一愣,笑著說:
“女兒淘氣——故意曲解爲父的意思。在坐的都是你的好兄長,你孃親對你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人逢喜事,大家喝的都非常盡興;就連多年不曾飲酒的義父也喝了十多杯。這酒桌上,數(shù)我最小;我來回的敬酒,已經(jīng)喝得醉眼朦朧。我突發(fā)奇想:要是我的爹爹也在這裡,一定會和義父稱兄道弟,開懷暢飲——這該是多有趣的事啊。
宴席結(jié)束之後,喝過了醒酒茶。感覺清醒了一些,我對義父說道:
“義父,我先扶您去休息一下,醒來再和特使大哥說話吧。”
義父擺擺手說:
“女兒放心——雖然我平時不飲酒,可我的酒量還不小。沙家的男人都是這樣,天生就能飲酒。”
特使大人說道:
“如此,就請沙先生找一個安靜的房間,你我二人單獨一敘。”
義父帶特使大人去了書房,我不勝酒力,被花郎扶到樓上的閨房,倒頭便睡。這一睡就是整個一個下午,睜開眼睛時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
我簡單洗漱一番,走下樓。看見花郎他們還坐在那裡等候。我問道:
“他們還在書房談話嗎?怎麼會這麼久?不會又像上回和司空大哥一談三天三夜吧?”
花郎說道:
“那倒不會——沙先生畢竟不是習武之人;真要是談三天三夜,身體也吃不消。”
沒想到這回花郎誤判了——我一語成讖。義父和特使大人真的在書房裡待了三天三夜,中間只是花郎去送過幾次餐飯、茶水。
每一次花郎出來,我都要焦急的問,義父怎麼樣了——他的身體會不會吃不消?
花郎說道:
“看狀態(tài),沙先生的精神還好。也許他常年編寫書籍,經(jīng)常熬夜,所以還能扛得住。我讓廚房熬了參茶,一會就給他們送去。”
第四天,花郎送早餐進去。我義父已經(jīng)伏在書案上睡著了,特使大人把身上的衣服蓋在他身上,走出了書房。
我們連忙迎了上去,特使大人說道:
“先不要叫醒沙先生,讓他先睡上一會兒——他實在是太疲乏了。”
我跑到書房看了看熟睡的義父,一陣心疼。急忙跑上樓拿了一個厚毛毯,輕輕的給他蓋在身上。
特使大人吃完早餐,還是那樣精神飽滿,看不出一絲倦意。我驚奇的問道:
“特使大哥,你怎麼不去休息呢,難道不困嗎?”
特使大人笑了笑說:
“難道方未沒有告訴過你?血魂族有一種‘一炷香還神術(shù)’,只要休息一炷香的工夫,就可以恢復八、九成的精神。我剛纔在書房已經(jīng)睡了一炷香的覺了。”
我不滿的說道:
“花郎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每次都要睡一個時辰纔可以——遠遠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花郎忙解釋道:
“我這淺末之技怎麼和特使大人相比?‘一炷香還神術(shù)’雖然只是一門睡覺的功夫,但卻比世上大多數(shù)內(nèi)功更加難練成。”
特使大人點點頭:
“方未說的倒也是實情——我睡一覺,還需一炷香的功夫;族長大人睡一覺,只需要一杯茶的工夫;特殊情況下只要一個深呼吸的工夫。”
我吐吐舌頭說:
“一個深呼吸就當睡一覺?對我來說,這纔是世上最難最難的內(nèi)功啊。”
大家都笑了起來。我又問特使大人:
“特使大哥——你和義父怎麼會談這麼久?”
特使大人說道:
“沙先生爲人處世非常認真,就算有一絲微小的疑慮他也要反覆斟酌。所以,談話才耗費了這麼長的時間。”
我點點頭:
“義父是一個非常認真、執(zhí)著的人;這點和他的兄長很相像。”
特使大人說道:
“沙先生不光是‘認真’二字——他還是一位才華絕代的學者,更是一位深明大義的君子——沙先生徹底弄清我們的目的之後,答應(yīng)把《雲(yún)中秘錄》的暗語本交給血魂族來保管;書稿則由他親自保存。等秘錄完全修訂完成之後,他再和沙史官商議。並做決最終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