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距離府衙只有百步之遙的伽藍寺被當地人稱作大伽藍寺,有上百僧人,香火極盛。
我們翻過了府衙的後院,已經可以看見那大伽藍寺正殿屋頂的琉璃瓦,在驕陽照耀下閃著金光。
這百步的距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看近在咫尺的大伽藍寺,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慌忙中忘了那五個鬼魅般如影隨形的護衛的存在。
我不知道他們如何跟蹤到我們的,但是剛一翻過院牆,我就強烈的感覺到那五個人已在百步之內了。我四下看了一遭,很快發現了他們五個正混在香客中,一個都不少。
花娘看見我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狀況,臉色也變了。她跺了一下腳說:
“我們衝進去。”
“就憑我們兩個,怎麼對付五名高手?”
“我不管,我看他們誰敢攔我。”
花娘話未落音,人已經飛鳥一樣掠了過去。我來不及多想,緊跟其後衝了過去——我從小修習的輕功並不弱於其它任何門派。我們一下子就衝到了廟裡,並沒有停留,像雨燕一樣靈活的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一直衝到正殿前。
忽然一個人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是一個鄉下打扮的中年人。這就是五人之中,身形最快的那一個,他的移動當真是幻影一般。
花娘毫不客氣,突然右手以指爲劍刺了過去——尋常的玉女投梭一式竟然使出了破空之聲。鄉下人被逼的急退好幾步,堪堪避過。
突然,旁邊伸出一隻白胖胖的手,五指張著,向花娘的劍指抓過來。
我叫道:“小心。”——那隻手無疑是屬於五人中手上功夫最強的那個白胖子的,平時他最喜歡扮成一個滿臉和氣生財的小商人摸樣。
花娘手腕一轉,變掌刀切向他的手腕。白胖子好像是沒有料到花娘手上變化之快,手腕正被掌刀切中,卻連一道印子都沒有留下。花娘驚愕間,白胖手一翻腕子,就把花娘的手掌捉住。他笑瞇瞇的說:
“大小姐莫怪,老爺讓我們護送你回府。”
花娘氣急了,左手直取白胖子的咽喉,速度比右手更快,更狠。白胖子也嚇了一跳,趕忙放手跳開。
這時白光一閃,一條白綢纏在花娘手臂上。白綢的另一端握在一個小媳婦摸樣的婦人手中。小媳婦陪笑道:
“大小姐恕罪,胖子惹你生氣也是萬不得已;你別讓我們太爲難,還是跟我們回去吧。”
“是啊,大小姐,還是跟我們走吧。”——一個老學究樣的人走到花娘面前一字一句的說。他的手中託著一隻拳頭大的小狗,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花娘。
我忽然明白了,他們如何追蹤到我們的,正是靠著這隻罕見的小靈犬的嗅覺。
剩下的那個是身材高大的彪形大漢,此時已經封住了我們的退路。
五個護衛都已現身,他們想著回去必有重賞,所以難免得意忘形。他們注意力全在花娘的身上,完全忘了我的存在,我在人眼中本來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癡子。
這是我翻盤的機會,我表面裝著怕的發抖,心中卻飛快的盤算著。
這五人之中,以老學究爲首:他老謀神算且武功深藏不露,但內功應該是偏向道家。剩下的四人:白胖子武功最強,那彪形大漢最弱,不過很抗打,適合做人肉盾牌;鄉下人的輕功最高,武功卻不一定強;那個小媳婦的白綢走的是渾天軟索一路,攻守兼備,武功應在鄉下人之上。
以一敵一五,我沒有絲毫的勝算。不過,我還是要試上一試,擒賊先擒王。何況只要製造出足夠大的動靜,一定會驚動方丈,那我們就有救了。
主意已定,我一個左炮肘撞在身後大漢的肚子上。那大漢縱有一身橫練功夫,冷不防被我這突然的一擊撞出了好幾步遠,我的手肘也幾乎麻木掉。
我的右手也沒閒著,順勢抽出薄薄的袖刀劈向那小媳婦的手臂。那婦人驚叫了一聲,一撒手,花娘立刻掙脫。花娘手腕一抖,白綢毒蛇似的捲住了鄉下人的脖頸。她用力一扯,卻紋絲不動。再看時,白綢那一端已被老學究一手抓住,另一隻手還穩穩地託著那隻小靈犬。
幾乎同時,反應過來的白胖子空手來奪我的袖刀。我手腕一甩,袖刀奔著老學究脫手而出,老學究側身躲過。袖刀卻迴轉了半圈,就聽一聲尖叫,那隻小靈犬的鼻頭被袖刀削掉了一塊。
這纔是我真正目標:小靈犬的鼻子,要想避免再一次被追蹤,必須先毀了它。
那老學究見小靈犬的鼻子被傷,氣的怪叫一聲,用足十二分的功力,一掌向我擊來。果真是最正宗的道家掌法,無極界的先天無極掌。我有心躲閃,卻被先天罡氣壓的動彈不得。我心念一閃,難道出師未捷,先要死在這老頭手裡了嗎?
是花娘救了我,她竟然不顧一切的撲了過來,用身體去擋老學究的一掌。
那老學究見大小姐撲過來,趕緊收掌,卻已是不及。
花娘像一隻脫了線的紙鳶,飛出了好遠。
我撲了過去,把她接在懷裡,她已經雙目緊閉,沒有了氣息。我以爲她已經死去了,五內俱焚,只想隨她而去。
伽藍寺的方丈聞訊趕來,我跪在他的面前,反覆說著:
“是我害了她,快救救她,救救她。”
方丈把了一下花娘的脈,說她還有一線生機,這揚州城裡只有方神醫或許能救她的命。
這時,廟外涌進了一衆人,正是玉家大總管帶人趕來。而那五個護衛見闖下大禍,早已趁亂逃之夭夭了。
花娘被玉如意火速帶回救治,那方神醫本來就是玉府的人。
我本想要隨花娘回去,卻被方丈留著寺中,他從我的口音已經知道我是同族之人。
我和花娘就以這樣的方式,第一次離別。
方丈嚴禁我離開大伽藍寺,我卻無法安寧片刻。方丈見我憂心如焚,答應幫我打聽花娘的消息。這樣苦熬了三天三夜,終於得到可靠消息說花娘已無大礙,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
方丈法名僧雲,是我族人中之佼佼者。在故鄉的時候,我早已聽說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沒見到他之前,我一直以爲他是位白髮當胸的有道高僧,見面才知道他正值壯年,看樣子更像一位孔武有力的武士首領。
僧雲大師等我恢復正常,才問我此行的目的。我告訴他,我奉命出來歷練一年,完成指定的任務,結束我學童之身,正式成爲族中的武士。
一年的歷練考驗是我族的傳統,是學童的成人禮,只有這樣纔去粗存精,打造出真正的血魂武士。
我告知了方丈,族長給我的任務是:
籌銀10萬兩
打探《雲中秘錄》的下落
我是血魂遺族的後代,目前只是一名學童。我要用一年的時間,來完成族長指派的任務,纔可能成爲一名血魂武士。這就是我的秘密,我答應到了大伽藍寺就告訴花娘,不知道今後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Www⊙ ttκá n⊙ ¢〇
方丈問我,是不是想利用玉家大小姐來完成任務。我承認了, 我確實是這麼打算的。——這一點我希望花娘永遠不要知道,爲了本族,我不得不心懷叵測對待最心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