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寅遲疑了一下,說道:
“我這回來江寧找你,其實就是爲了打聽柳公子的下落。本來我有件非常要緊的事,著急稟報柳公子。既然他已經命歸黃泉,那也只好作罷了。我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告辭了。”
說罷,轉身就走。王移山跟著屁股後面追了上來,嘴裡還喊著:
“李爺——看你這火急火燎的,咱們老哥倆也好些日子沒見了,怎麼也得先喝幾杯再說。”
李寅停下腳步,回頭說:
“老王,柳公子都沒了,我哪還有心思喝酒啊。等我了卻這樁事,如果我還活著,一定找你來大醉一場——我們一起在秦淮河上喝花酒。”
王移山一把抓住李寅的衣袖說:
“什麼要緊的大事啊,還要死要活的?你跟我說說,沒準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呢?”
兩杯酒下肚,李寅推心置腹的說道:
“老王,雖說咱倆沒真二八經的拜過把子換過帖,可也是多年混在一起,知根知底、交情不淺。柳公子本來就是你介紹給我認識的,這件事告訴你倒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我說了之後,只限於你一個人知道。否則一旦出了事,後果可不像你在得月樓那麼幸運。”
王移山忙不迭的點著頭說道:
“李爺你最瞭解我,做咱這一行的守口如瓶那是最起碼的。要不然一百個腦袋也都丟乾淨了。”
李寅放下酒杯,鄭重其事的說:
“老王你別嫌我囉嗦——這件事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吐露半句。你好好想一想,你要是怕事的話,咱們就此打住——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王移山急紅了臉:
“李爺,上回的事你就別提了。愚兄也不是酒囊飯袋——吃一塹長一智,老王我不會再讓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了。”
李寅看著王移山,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原來,李寅結識了柳道遠之後,又幫柳道遠辦了幾件事。完成的都十分漂亮,做的滴水不漏。
柳道遠見李寅做事果斷、爲人幹練;就告訴他一個計劃,並要求李寅作爲全權執行者。完成之後,即刻保舉李寅做六品武官。
這個計劃的內容是,李寅負責網羅大量夠級別的大盜、殺手和一些小的門派、幫派及其他秘密組織;建立一個聽命於柳道遠的江湖勢力。
李寅經過兩個月的聯絡和遊說之後,已經確定了人選和幫派數目:大盜二十人,殺手三十人,門派十個,幫派及其他秘密組織八個;總人數超過千人。
更重要的是,這個組織裡面有一個極端厲害的江湖暗勢力集團。他們雖然在江湖中名不見經傳,甚至絕大多數人一無所知。但是,他們真正的實力還在六扇門之上。
而且他們的首領也是位深不可測的異人,在李寅的再三遊說之下,勉強答應和柳道遠面談。時間定在本月初十。
最後,李寅說道:
“遊說這些棘手的人物已經是費勁我的心血。那秘密組織的首領更是花了我一個月的時間軟磨硬泡,這才稍稍有了些眉目。現在見面的時間已經敲定,可柳公子卻不幸命喪江匪之手,偏偏消息還被朝廷嚴密封鎖著。眼看就要食言而肥,讓我這臉往哪放啊——以後別想在江湖上混了。這倒是小事,如果那個秘密組織的首領誤以爲我在戲弄他;一聲令下,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難逃他們的追殺。”
說罷,李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王移山給李寅斟滿了酒,說道:
“原來是這麼一樁事,想一想確實是很棘手。真要是得罪了那麼多的狠角色,別說以後買賣沒得做了,就是腦袋掉了也是說話間的事兒。只怪這柳公子死的不是時候,哪怕是見了這些人再死呢——也就沒你李爺什麼事兒了。”
李寅又連著幹了兩杯酒,嘆道:
“誰說不是呢?我李寅半輩子虛名就要和這條命一起,在江湖中永遠消失了。我真是死也不甘心!”
李寅又給自己倒滿酒,仰頭喝乾,神情有些悲涼的說道:
“老王,我把這件事告訴你。要是我死了,這世上也有個人知道我是爲什麼而死的。我李寅孤身一人,每年清明別忘給我燒些紙錢。”
王移山趕緊勸慰了李寅幾句,李寅擺擺手接著說道:
“老王,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能對任何人泄露半句。這些盜匪幫派都非常忌諱被人說:他們和官家有瓜葛。我網羅的那些人雖然都想漂白自己,如果不能成功,他們一樣會害怕被江湖人議論。所以要是讓他們知道你也瞭解內情,那就不是殺人滅口這麼簡單——最少是滅門。”
王移山不禁打了個哆嗦,說道: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還要告訴我?你這不是成心害我老王嗎?”
李寅說道:
“是你非要我告訴你,我早就有言在先,可你就是不聽。現在聽也聽了,你就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好了。”
王移山想了想,著急的說道:
“你說的那些人耳目衆多,萬一知道他們知道你我交往密切,說不定會懷疑我也瞭解內情。這可怎麼辦?我這一家老小幾十口,還有銀月,就這樣不明不白死掉嗎?”
李寅鄙夷的說道:
“看你老王這點膽子,真比娘們還小三分。你不是還有鷹爪王家可以依靠嗎?他們就是想殺你,也會掂量掂量的。”
王移山帶著哭腔說道:
“自從我十八歲那年被我爹趕出鷹爪門,我就再也沒回過王家。他們雖然沒有公開聲稱將我逐出鷹爪門,可實際上也差不多。我這時候再舔著臉回去求我爹保護,還不得活活被他打死?”
李寅拍了拍王移山肩膀,推心置腹的說道:
“我這裡倒是有一個脫身的辦法,不過要看看咱們有沒有辦法找到一桿合適的大旗用來作虎皮?”
王移山不解的問道:
“什麼大旗虎皮的。都什麼時候了,李爺你就別故弄玄虛了,有什麼辦法倒是快說啊。”
李寅說道:
“既然我已經把這上千人馬捏在一起,索性就成立一個新幫派。以後再也不用看人眼色了,誰不服就滅了誰。”
王移山點點頭:
“李爺的主意好是好,不過這些都是殺人越貨之輩,哪那麼容易聽你的。你能把他們遊說過來,還不是因爲背後有柳道遠這桿大旗嗎?”
李寅笑著說:
“老王你多喝幾杯腦子反而好使多了——真讓你說到要害了,我就是靠著柳道遠的官家背景才把這些身負巨案的狠角色捏成一團。現在柳公子死了,如果有一個不遜於他的人當靠山,這些江湖惡人還不是一樣聽咱們的?”
王移山有些得意的說:
“這就是你說的拉大旗作虎皮啊——李爺你說話就是有些囉嗦,這點比不上愚兄。不就是要找一個靠山嗎?你早把話說明白,事情不就簡單了嗎?”
李寅瞪了王移山一眼:
“看你這小人得志的樣子,你還有什麼大靠山?莫非和太子爺一起逛過窯子?”
王移山壓低聲音,神秘的說:
“這個靠山雖然比不上太子爺,可也差不了許多——北冥沙家,知道吧?”
李寅一怔,問道:
“你說的可是世襲北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