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傳來一陣陣重重的腳步聲,把三樓的地板都震的有些發抖。一眨眼的工夫,衝上來一大隊人馬;足有百十多號人。個個手執明晃晃的的鋼刀,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一個頭領模樣的人把手一揮,百十號人把六張桌子團團圍住。
趙明哲醉眼惺忪,以爲來的是手下的官兵;他大聲怒斥道:
“你們一個個都瞎了眼——沒看地上趟的人嗎?快快把他們擡下去灌糞,再把廚子給本官抓過來?!?
那幫人卻像沒聽見一樣,一動不動。
頭領模樣的人問身邊一蒙著臉的黑衣人:
“看清楚裡面有沒有那個狗官?”
黑衣人點點頭,往前走了幾步,指著柳道遠說道:
“就是他——殺了團練副使大人?!?
那頭領一聲令下,圍在主桌旁的幾個人掄刀便向柳道遠砍去。
柳道遠早有防範,身子一矮,雙後肘同時後擊。
距離他最近的兩個,手中鋼刀已經揚到半空;忽聽自己胸肋一聲脆響,眼前一黑,人飛出一丈多遠,倒地不動了。
柳道遠一個後翻,穩穩的落在欄桿上。
他向樓下看了一眼,縱身跳下去。雙腳剛離開欄桿,人在半空,忽然看見二樓向上拋出一張大網,無聲無息的朝他兜過來。
柳道遠腳尖一勾,掛住欄桿,上身向下蕩去。幾乎同時,他一伸手,從靴中抽出一把泛著藍光的匕首。隨著這一蕩之勢,匕首一揮,大網立刻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
柳道遠腳尖一鬆,從破口處墜了下去。
剛下墜過第二層,他突然右手一揚,匕首直插入望江樓旁的一棵大樹上。眼力好的人可以看見,藍光匕首刀柄後端連著一根幾近透明的細繩。
柳道遠手腕一收,人已經飛了出去。
樓底下的伏兵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向大樹衝去。柳道遠幾個起落,藉著夜色已經逃的無影無蹤。
三樓的頭領見柳道遠逃跑,氣的暴跳如雷,大喊一聲:
“都給老子砍了!”
衆官員們嚇得紛紛求饒,膽小的早已跪在地上,哭天喊地,場面一片混亂。
那個指認柳道遠的黑衣蒙面人連忙制止,然後跟頭領附耳說了幾句。
頭領聽罷,忽然用刀一指趙明哲,厲聲問道:
“你就是府尹?”
趙明哲故作鎮定的說道:
“正是本官。好漢先放下刀槍,有什麼要求,本官儘可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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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領又一指柳陶然,問道:
“他又是誰?”
趙明哲遲疑了一下,說道:
“他只是本官的一位學生,路過揚州來看望本官的?!?
帶頭的冷笑一聲說道:
“狗官,你別想蒙我。這一大屋子當官兒的,能坐在上座的,一定是個大官。小的們,把府尹和這個大官綁了帶走——大夥扯呼。”
衆人一聲“得令”,將柳陶然和趙大人五花大綁,雙雙押走。
這一衆悍匪快速跑下樓去,只剩下頭領一人。
他對著面面相覷的衆官員說道:
“你們這羣狗官聽好——好漢做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是長江飛旗幫的幫主雷鎮海。柳道遠那狗官殺了我義兄——團練副使孫猛。現在讓他給跑了,我就把這兩個大官帶走。如果想叫我放人,三日之後清晨卯時,帶十萬兩紋銀和那柳道遠的腦袋到江心島換人。要是讓我發現有官兵圍剿,或者過了時辰,立刻將這兩個大官剁碎了餵魚?!?
說完,雷鎮海揚長而去。
那幾十位官員站在滿屋的狼藉中間,都像是剛剛做了一場噩夢。
忽然,有一個人驚醒起來,衝到欄桿往下一看——江匪來去如風,此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劫持事件發生之後,柳道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鎖消息。無論是赴宴的官員,還是望江樓的掌櫃、夥計和廚子,都被他以嫌犯爲名,連夜關入大牢之中。那六個吃河豚的夥計,因中毒不深並沒傷及性命;也都被一同關進大牢。
不過,柳道遠心裡也很清楚——畢竟紙裡包不住火。柳相爺和朝廷早晚會知道這裡發生這起極其嚴重的事件。而且,他們也會很快查清這件事情的起因——正是因爲柳道遠草菅人命引起的。
柳道遠也詢問關在大牢的官員:原來被他砍下腦袋的團練副使孫猛,十多年前就是個著名的江匪。勢力遍及長江下游直至入海口。後來孫猛被朝廷招安,並賞了個團練副使的官銜。孫猛雖然已經當官十多年,但是匪性不改,仍然和其他幫派的江匪有瓜葛。
不過,也是因爲這層原因,江匪一般不會做太讓地方官員下不來臺的事情。所以,府衙的對孫磊的這種半官半匪的現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柳道遠初到揚州,並與瞭解這些官場內情;只是爲了馬上立威,所以拿敢於頂撞他的孫猛開了刀。沒想到卻惹出了這麼大的禍端。
滿打滿算,留給柳道遠的時間只有不到三天。
要是府尹和柳陶然真出什麼了差錯,他柳道遠有十個腦袋也保不住了。
不過,在這三天之內,只要救出人質,就會萬事大吉。到時候,他可以耍一些手段,命官員按照他的說辭上報。這樣,他不但沒有罪過,還會被算立下奇功一件。再請相爺奏請皇上,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飛旗幫已經開出了條件:十萬兩白銀和他的人頭。這銀兩還好解決,這人頭可是隻有一個。別說是柳陶然和趙明哲,就是他的親爹親孃,也不能用自己的腦袋去換。
柳道遠想到這裡,一時也是六神無主。他思前想後,發現眼前只有一條路可走:請呼忽兒和戴斗笠者出馬,搶回柳陶然,趙明哲。如果可以順便帶回飛旗幫幫主的人頭——那又是奇功一件。
柳道遠沒有先找近在咫尺,藏在密室中的呼忽兒,而是派人速去請戴斗笠者過來商議對策。
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柳道遠可以相信的人,那就無疑就是這個人了。
戴斗笠者匆匆趕到,直接進入柳道遠的秘密書房。
柳道遠顧不上寒暄,神情陰鬱的說道:
“大師,望江樓出了大事——柳陶然和趙明哲被自稱是飛旗幫的江匪綁走。消息暫時被我壓下,但過不了幾天,就會走漏風聲。事情若傳出去,必將震驚朝野。弟子一定脫不了干係,只怕到時將首級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