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斗笠者說道:
“實不相瞞,在公子赴宴之前,貧僧還曾去那望江樓暗查了一翻。當時,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之處。這件事也要怪貧僧做事不周——如果貧僧在望江樓多待一些時間,就不會讓飛旗幫得逞了?!?
柳道遠誠懇的說:
“大師切不可如此自責,怪只怪弟子當初做事魯莽,沒有弄清楚孫猛的來歷就砍了他的頭;這才引來了飛魚幫江匪尋仇。弟子這次請大師來,並無他意;只是想先和大師作別——弟子打算在消息傳到朝廷之前,離開揚州府,亡命天涯。”
戴斗笠者一驚,說道:
“公子萬萬不可,事情還遠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們還有三天的時間,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救回人質?!?
柳道遠無助的說道:
“弟子現在已經亂了方寸,此事還請大師做主。不過,弟子不能調動六扇門或官兵,一則怕打草驚蛇,二則擔心讓朝廷知道,事情更加麻煩?!?
戴斗笠者說:
“如果人質僅有一名,那貧僧一人足矣?,F在是兩名人質,而且其中還有一人是公子的堂弟,相爺的大公子;所以不得不小心行事。此事最好是兩人協同配合,出手必中?!?
柳道遠想了想,說道:
“雲漫天最近內力已經恢復了七八成,是否可以讓他來協助大師?大師也曾經幫他做過不少事情,他應該不會拒絕同大師合作。”
戴斗笠者說道:
“雲漫天心魔沉重,行事近妖。從長久來看,他不是公子可以控制住的。雲漫天自己也知道,他和你我之間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不過,目前他還是需要公子的庇護。做這件事情本來就爲了公子的前程,如果讓他出手,他絕不會推脫?!?
柳道遠又恢復了幾分往日的神氣,說道:
“如此甚好。雲漫天雖然心機深重,但是他亦有奇術在身;做這等出其不意之事,是最合適不過了。大師,弟子還想:如果這次能夠安全救出我堂弟和趙明哲,還能順便帶回飛旗幫幫主的首級;那本公子在叔父和朝廷面前就更好說話了?!?
戴斗笠者點點頭說道:
“貧僧明白公子的意思,取那雷震海的首級並非難事。什麼飛旗幫幫主,不過是一不入流的水賊而已。不過,依貧僧之見,此事還應以救回人質爲重。待人質安然無恙,貧僧獨去拿雷震海的人頭回來?!?
柳道遠拉住戴斗笠者的雙手,感激的說道:
“大師對我恩重如山,弟子萬難回報——弟子有朝一日手握大權,必爲大師造一座天下第一禪寺,讓那萬僧都來朝拜。”
戴斗笠者搖搖頭說道:
“貧僧的歸宿,公子不必掛牽。貧僧可以了卻兩件心事,就此生無憾了——別不做他求。”
柳道遠鄭重的說道:
“大師放心,弟子一定牢記師命,剋制弊病,磨練心性,早成大事?!?
長江飛旗幫實力強大,爲江河第一大幫。有大小快船一百艘,幫衆三千人。每船必掛紅色魚鱗旗,在超過千里的江面之上橫行無阻。
在勢力範圍之內,所有大小漁船,來往商船,必先向飛旗幫按船納貢。換得一面小紅色魚鱗,懸掛在桅桿上,方可保的平安。
如果有外來的船隻不懂規矩,或者試圖僥倖過關的,必遭飛旗幫洗劫。船上人員一律扔到江中自生自滅;倒黴的甚至還會先挨一刀,然後被拋入江中。
飛旗榜現任幫主雷震海,和被柳道遠殺掉的團練副使孫猛是過命之交。
雷震海少時加入飛旗幫,結識了大他五歲的孫猛。那時候,飛旗幫還正處打天下的時期,經常與其他勢力爭奪水面控制權。
有一次在與其他江匪的爭鬥中,雷震海的身體被分水刺刺穿;孫猛冒死救出雷震海。
傷愈之後,雷震海拜孫猛爲大哥,二人結下深厚的兄弟之情。
後來,孫猛爲飛旗幫的二幫主所不容,一氣之下不辭而別。數年之後,孫猛創立了飛龍幫,也在快船桅桿之上懸掛著一面紅色的三角旗,只不過上面不是魚鱗紋,而是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
飛龍幫迅速崛起,把飛旗幫逼得退到了長江中游,讓出了最爲富庶的水面。
飛旗幫內,雷震海也靠著勇猛果斷,在幫中漸漸得勢,成了不可忽視的少壯派。
老幫主死後,二幫主繼位。第一把交椅和還沒有坐熱,就被雷震??沉四X袋,屍體扔進了滾滾大江。
孫猛得知兄弟做了飛魚幫幫主,主動讓出一半的江面給飛旗幫。
雷震海得到消息後感激涕零,隻身駕著一葉獨舟,來到飛龍幫的旗艦,求見飛龍幫幫主孫猛。
兄弟相見,百感交集,大醉了三天三夜。
此後,孫猛和雷震天劃定了各自的勢力範圍,嚴令手下不可越雷池一步。兩大幫派攜手對外,竟然把長江之上大大小小幾十股勢力掃蕩一空。
孫猛見大局已定,自己也漸漸厭倦了江匪生涯。正趕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孫猛和手下商議之後,決定接受朝廷的招安。
飛龍幫自孫猛以下,都有三條路可走:
一是隨孫猛招安,地位高的可謀個一官半職;一般人等也可轉爲官兵。
二是轉入飛旗幫,也會得到善待;
三是分些銀兩,自謀生路。
最後,大多數人都因做慣了江匪,轉投了飛旗幫。飛旗幫得人得地盤,一時勢力空前。
揚州幾任府尹都深知孫猛和飛旗幫的關係。對孫猛都頗爲忌憚,面子上也相當敬重。因爲他們心裡明白: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團練副使,而是江匪的代言人。
如果柳道遠早知道這層關係,恐怕他寧願砍團練使的腦袋,也不會動團練副使一根手指頭。
這一邊,飛旗幫上下嚴加防範,嚴密監視著千里江面沿江水師的一舉一動。
幫主雷震天的旗艦,更是混在五艘一模一樣的大船中間,在江心島附近江面上不停的兜著圈子。
除了極少數人之外,別人根本不可能搞清楚雷震天和兩名人質的藏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