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崖幾乎是直上直下的絕壁,如果身在北冥海上,遠看摩天崖就像一面巨大的白帆矗立在海岸上。對一個攀巖好手來說,這上面有足夠多凸出的巖石和石縫可以施展手腳。多年的訓練和實戰(zhàn),讓青狼部的五個首領有比山猿更敏捷的身手;更有保暖卻不影響手指靈活的雪蠶絲手套,再加上五人經特殊訓練而練就的夜視能力,攀爬就變成了件簡單的事情。只是凜冽的海風輕易穿透了胡服式樣的裘皮衣,越往高處,越加刺骨。
五人很快爬到虯龍洞口,並不急於進口。而是直接爬入和距離洞口數丈遠的一處巨大的石縫中。這個石縫像是被天神的巨斧劈開,最高的地方可以站立一人,越往裡就越變得低矮;但裡面的空間也足可以可容得下八、九個人坐臥。
昊天命衆(zhòng)人暫留在石縫處歇息,大家心中都惦記著老七他們,一時無語。五人盤膝而坐,催動淨土歸虛訣,伴著冷風呼號和海水拍崖的聲音吐納行氣,只等卯時鷗鳴四聲響起,便入虯龍洞內和接應人會合。
北冥海的日出比其它地方都來的早。卯時未到,水天相接處,已有一抹紅色的朝霞映照遠空,已經有鷗鳥在陸續(xù)盤旋。五人行氣之間,耳目更比平時靈敏許多。這時間心知卯時將至,都靜聽那特殊的四聲鷗鳴。
昊天經過調息,已經覺得內氣飽滿,掌控局勢的感覺又充滿了胸中。這時,聽見巖壁上方傳來了輕微的異響,那是軟梯輕輕晃動發(fā)出的聲音。聽那聲音的節(jié)奏,不是被風吹動的響聲,是人從軟梯爬下來的聲音。
昊天做了一個手勢,大家凝神以待。昊天暗想:鷗鳴四聲是約定的暗號,那麼接應的人應該就在附近,但具體的位置卻沒被告知。此時暗號沒有響起,卻從上面下來一人,是敵是友,一時無法判斷。摩天崖的崖頂有龍兵把守,此人如何躲過龍兵,難道是幻雲嶺的人?或者此人並不是從崖頂下來,而是一直躲在崖壁更高的縫隙中,在差不多約定的時間現身,那麼又可能是接頭人了。
昊天心思如電,上面的聲音越來越近,由於五人所在的位置略高於洞口,所以昊天很容易看見:一個黑影邊放軟梯邊向下爬,此時已經到了虯龍洞口。那黑影蕩了一下身體,輕輕的跳了進去,手腳倒也利落。不過他的腳步、氣息仍然逃不過昊天他們的耳朵。憑這些,就可以判斷那人的大概位置。
黑衣人進了洞中,聽步伐是向深處走去,走的很小心,像是怕驚醒什麼,慢慢的就再沒有聲音了。昊天等知道虯龍洞不過十餘丈深,那人一定是停了下來,不再動作。
此時,紅日已經噴薄而出,卯時已到。然而,約定的鷗鳴聲一直沒有出現。五人預感出了變故,正待商議應對,忽然聽到有幾聲繩索從高處拋下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急速下滑聲。
青狼部五人,只聽音就知道從繩索上滑下來的有十人。這十人很快滑到了虯龍洞口的位置突然停住,一陣箭簇破空之聲響起,夾雜著弓弩機括的激發(fā)聲。昊天心裡道聲:不好。剛纔進洞之人要遭不測。雖然無法判斷他是否爲接應之人,現在情況緊急,必須先救人。
昊天立刻命石坤先斷了上面的繩索,其他人隨後進入洞內。石坤早已抽出腰間如意鉤,反手拋出,直掛頭頂十丈絕壁上。如意鉤的繩索是犀牛的牛筋合股擰成,但長度只有兩丈。石坤反身出了石縫,足尖猛的一蹬,人貼著石壁向上竄出七、八丈,不等身形下墜,左手三指勾住一塊凸出巖壁,手指一發(fā)力,騰空而起,伸出右手抓住如意鉤垂下的牛筋索。
石坤貼身之處在虯龍洞口的上方,左邊就是黑衣人爬下來的軟梯,幾條繩索則掛在右側。
先批次下來的武士共十人,每條繩索上爬著兩人,均帶著耐磨的鯊魚皮手套,一手攀附著繩索,一手執(zhí)弓弩。這十人正在向洞**擊,突然見到不知從何處竄上來一個白影,均是一驚,弓弩也一齊轉向白影。這時已經看清:白影原來是一個身著緊身裘衣的瘦子,兩眼凹陷卻精光四射,顴骨高聳猶如刀削斧鑿;乍看真好似成精的千年靈猿,卻明明是一個年青人。
石坤也看出這十名武士正是北冥的龍兵,看領頭的還是一名百夫長。那百夫長首先反應過來,大喝一聲:“你是何人?!”石坤並不答話,輕輕一蕩,人已經掛在了懸梯上。手腕一抖,收了如意鉤;手指一按,如意鉤的兩爪之間彈出一個帶彎鉤的薄薄的刀刃,刀刃彈出的同時,如意鉤已經旋轉飛出。
百夫長怒道:射!話沒落音,忽覺所附的繩索一鬆,直向崖下墜落。射的尾音變成了啊——的慘呼。那五根繩索,已經被飛旋的如意鉤所斷,失去準頭的箭簇擊中崖壁紛紛落下,連百夫長在內的十名神射手一齊墜向崖下的大海中。
昊天四人同時已進入了洞口,石坤仍留在洞口上的軟梯上望風。洞內是一個扁圓的腔室,寬約兩丈,高一丈。入洞幾步,見一石臺,上面供奉一尊太上老君岫玉質地的石像:老君乘著青牛,鬚髮飄飄,衣帶祥雲,神情超然,顯然出自名匠之手。老君像前一方沉香木的小供桌,正中放著一個紫銅香爐。除了這些,洞內再也沒有他物。連方纔進洞那個可疑的黑衣人都不見蹤影。
這時,洞外傳來石坤的聲音:“山頂有一批人下來,沒有藉助繩索,距離分散,移動速度很快,是攀崖的好手。”昊天退到洞口向上看去,從他的角度已經看見七、八個人,都是四肢小角度分張,以一種奇怪的動作快速移動。昊天又俯身向下一看——海面不知何時出現了幾艘戰(zhàn)船,白色船帆上正是北冥王的藍色沙字族徽;甲板則佈滿了龍兵。雖然這麼高的距離看,龍兵只有螞蟻一般大小,昊天還是清楚看到他們手執(zhí)弓箭和各類的分水刺。
昊天並不理會山頂下來的人,石坤在絕壁之上對付幾十個龍兵比在平地之上更省力氣。昊天回到洞內,低聲說道:“下來吧。”洞頂傳來一聲輕咳,一個黑衣人跳了下來,居然是一位皺紋深刻的乾瘦的老者:一雙渾濁的三角眼,頜下幾縷白鬚。原來這黑衣人像壁虎一樣平貼在洞頂上,試圖藉助洞內昏暗躲藏起來。
“什麼人?”昊天直接問
“我說山野樵夫,你信嗎?嘿嘿。”老者狡頡一笑
“現在崖頂、崖壁、還有海上都是龍兵,我們可以共進退。”昊天干脆的說
那瘦老頭忽然神色一凜,道:“什麼狗屁龍兵,天兵老夫都不怕!”
蕭江洋笑了,這老頭倒是很對他的脾氣。
“老人家有何通天本領,真的可以插翅飛昇嗎?”葉楓冷冷的問
那瘦老頭卻不理會,對昊天說:“快讓外面你的兄弟來洞裡,一會兒他就有麻煩了。”
聶火平時和石坤最親近,一聽老頭的話就急了:“你不怕龍兵,別人就怕了嗎?別說幾個龍兵,就是幾條真龍也未必傷的了他。”
話剛落音,外面就此起彼伏的傳來幾聲慘叫,由近及遠的迴盪。
昊天知道老者話中必有緣由,打了個唿哨,石坤一個下墜,翻身進了洞中,對昊天說:“我能看見的龍兵都下海了,還有一些躲在凹處,距離也遠,一時半會兒過不來。”
瘦老頭一直打量著石坤,當石坤疑惑的目光轉向他時,不等石坤開口,老頭笑著說:“年輕人好身手,值得老夫救你一命。”不容衆(zhòng)人發(fā)問,老頭緊接著說:“老夫不需要插翅——這洞中另有暗道,快隨我來。”
五人並沒有移步,昊天忽然問石坤說:“老二,你看咱們五人憑險據守,能守幾日?”
石坤想了一下,說道:“這裡沒吃的,卻有巖壁上的凝結的露水可飲,據險可守三十日。”
聶火忽然接話道:“怎麼沒吃的,這不是還有一隻兩條腿的老山羊嗎?”
“那就可守六十日,嘿嘿。”蕭江洋學著瘦老頭的口氣,陰測測的笑了起來。
昊天對老頭說:“六十日的時間,我們可以造出足夠多的機會離開這裡。既然時間充足,何不搞清楚狀況再做打算呢?”
瘦老頭嘆了一口氣說:“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兒——也好,讓你們見識一下幻雲嶺的新玩意吧。有種你們就守在洞口吧,老夫我先拜一拜太上老君。”說完真的跪在老君像前,雙手伏地,嘴裡唸唸有詞。
這時洞外傳來重物下墜的聲音,一瞬間就到了洞口,竟然是一名龍兵,腰間繫著繩索,直接跳了下來。就在龍兵下墜經過洞口這一霎那,突然拋來一個東西。那東西才一出手,就被葉楓用飛石擊中,霎時間發(fā)出猛烈的閃光和爆炸聲,原來是一枚火雷彈。
那火雷彈爆炸後,冒出了一股濃濃的紅煙,衆(zhòng)人怕煙中有毒,齊用掌風把紅煙推遠。紅煙尚未散盡,就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有點類似一塊巨大的破布被大風來回摧殘時的聲音。青狼部五人猜不出聲音的來源,回頭看瘦老頭,卻是旁若無人的還在念念有詞。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這奇怪聲音的來源,見多識廣的青狼部首領們看到了從沒有見過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