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郎的血魂精衛飛出去半個時辰後,飛回喬家老宅。花郎迅速從血魂精衛鳥腿部的信管內取出小紙條,交給僧雲大師。
僧雲大師看著信條,雙脣微微顫動了幾下,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我的心也被緊緊的揪起來。
過了片刻,僧雲大師沉重的說:
“店小二往生了,清晨掃地的和尚在山門外發現了他的屍首。”
雖然這些日子經歷了不少風雨,但是最後總是有驚無險;自己身邊的人也都是安然無恙。
所以,我一直深信:上天是在保佑我身邊的這些好人。
小二哥之死,徹底擊碎了我幼稚的幻想。
我忽然清醒了,其實死神一直都在我們身邊徘徊。
奇怪的是,這次我沒有哭,死亡讓我學會了吞下眼淚,直面血淋淋的人生。
花郎哥眼睛已經紅了,我知道他在強忍著淚。
小二哥一直是他敬佩的同族師兄,也是他暗中追趕的目標;雖然相識不久,卻已經是情同手足。
花生大哥也痛苦的合上雙眼,遙對著大伽藍寺的方向,默唸起《地藏菩薩本願經》。
花郎快速抹了一下眼睛,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問僧雲大師道:
“僧雲大師,我們是否回大伽藍寺?”
僧雲大師擺擺手:
“巡查特使已經到了大伽藍寺,他讓我們處理好這裡的事情,不要分心。他正在細查店小二的死因,有什麼發現,會飛鴿傳書通知我們。”
我們都對著大伽藍寺的方向肅立,一起聽花生大哥誦完經。
“花生大哥說呼忽兒是被聚神蠱吸淨精氣,心衰而死的。”——我告訴花郎。
花郎顯然知道聚神蠱爲何物,他有些疑惑的問花生大哥:
“這種蠱不是幾乎絕跡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花生大哥說道:
“剛纔花娘提醒了我,或許殺死呼忽兒的人真是打算把他的精氣據爲己有。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兇手故意用這種快要絕跡的聚神蠱殺人,只是爲了讓我們誤入歧途。”
僧雲大師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喬五和燕婕說道:
“我倒有個想法:不如聽聽他們兩個的想法”
兩人被解開了睡穴,很快就醒了過來。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揉著眼睛看著我們,神色有些茫然。
僧雲大師打了個哈哈,說道:
“二位暫且受些委屈,是敵是友弄清楚之後,和尚我甘願負荊請罪。不過,現在我們有些問題要請教二位,還希望二位多多配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兩人都鄭重的點點頭。
花生大哥問道:
“二位可知聚神蠱?”
喬五看了燕婕一眼,搶先說道:
“老夫曾有耳聞,但不曾見過。”
燕婕瞪了喬五一眼,說道:
“喬五養過許多蠱蟲,誰知道里面有沒有聚神蠱?”
喬五說道:
“老夫是養過很多蠱蟲,那都是爲了練習拔蠱術之用。而且,用完就會用藥水化掉蠱蟲,從來不留後患。僧雲大師也曾親眼見過老夫怎麼滅蠱的。”
花生大哥問道:
“那聚神蠱喬五爺有沒有養過?”
喬五說:
“不瞞聖僧,老夫因爲多年沉湎於拔蠱術的緣故;只要是天下的蠱蟲,都想試著養一下。不過,煉化這聚神蠱所用的五足青蟾世間罕有,老夫縱然想養,也無處去尋啊。”
花生大哥說道:
“喬五爺有所不知,其實要找這五足青蟾並不難,無極界的一處山間深潭中就可以找到。只不過需要一些技巧和耐心而已。”
喬五“哦”了一聲,說道:
“謝聖僧指點,不過無極界此去山高路遠,只怕老夫有生之年難去那裡了。”
花生大哥忽然眼光一閃,說道:
“喬五爺方纔還說想養遍天下各種蠱蟲,怎麼現在忽然又畏懼山高路遠了?我剛纔提到五足青蟾的產地時,你只是哼了一聲,並沒有大喜過望;這種反應對於一個醉心拔蠱術的人來說,這是不是有點反常了?”
喬五正欲辯解,僧雲大師斷喝一聲:
“喬五,和尚敬你年長,你若知情不報耽誤大事,別怪和尚翻臉無情。”
喬五臉色一白,喏喏說道:
“老夫確實試著養過聚神蠱,不過沒有成功。方纔是老夫一念之差,怕聖僧怪罪老夫。”
花生大哥問道:
“我只問你可曾養過聚神蠱,並沒有絲毫怪罪你的意思,你爲什麼怕我怪罪於你?”
喬五說道:
“老夫見聖僧忽然問起聚神蠱,心想其中必有緣故。老夫怕惹禍上身,這才說了謊。”
花生大哥又問道:
“既然五爺試著養過聚神蠱,那五足青蟾是從哪裡來的?”
喬五說道:
“老夫曾隨呼鐵翼去過無極界,得到青蟾的。”
花生大哥說道:
“我忽然想起來,那無極界的深潭中產的是六足金鯢,並不是五足青蟾。五爺又是如何在那裡找到青蟾的?”
喬五的臉忽然變得一陣紅一陣白,他故作鎮靜的用手拍拍額頭,說道:
“你看我都老糊塗了,我想起來了,五足青蟾是用呼鐵翼帶來的蟾卵孵化出來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燕婕,忽然冷笑了一聲道:
“現在你們看清這老賊的真面目了吧,快說把蘇蘇藏在哪裡了?”
喬五不理睬燕婕,只是對著花生大哥和僧雲大師說道:
“二位大師慧眼,老夫不敢再有半句隱瞞。那五足青蟾真的是老夫偷摘了呼鐵翼的一個蟾卵孵化出來的。”
花生大哥問道:
“確實如此?”
喬五忙說:
“千真萬確。千真萬確。”
花生大哥又問:
“你可知呼鐵翼爲什麼要煉化聚神蠱?”
喬五說道:
“呼鐵翼一直對老夫防範的很嚴,他認爲機密的事情,絕對不會透露半點給老夫。不過老夫曾經無意中聽他說過一句話,大概的意思是:聖雪域的蠱師大多很愚蠢,一條路上有個石頭擋路就以爲永遠走不通。他卻有大智慧,可以把石頭挪開;石頭後面就是通天坦途。”
花生大哥問道:
“你認爲他這句話說的和聚神蠱有關?”
喬五答道:
“正是,因爲那一段時間,他一直要老夫找大量的五步蛇和竹葉青蛇,現在看來正是爲了養五足青蟾用。老夫猜想,他多半是掌握了‘吸人精氣,爲己所用’的方法。”
花生大哥思索了一下,又問:
“你說呼鐵翼是被燕婕害死的,是怎麼害死的?屍體怎麼處理的?”
燕婕一聽,正要做激烈的辯駁,被僧雲大師及時制止。
喬五有些得意的看了燕婕一眼,說道:
“這毒婦是在和呼鐵翼行房的時候,用鎖陽術鎖住呼鐵翼的要害,然後用事先藏好的短刀殺死呼鐵翼。——這都是她親口對我說的。我也問過呼鐵翼的屍體在哪裡,她說怕呼鐵翼不死,就用化蠱的藥水把屍體化掉了。”
花生大哥聽完,對喬五說道:
“你先暫且不要說話,我想聽聽燕婕是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燕婕點點頭說:
“小女子戴罪之身,一切遵從兩位大師的吩咐。那呼鐵翼確實是在行房時被我用鎖陽術鎖住,然後喬五用短刀殺死了他。我記得很清楚:那把刀還是十方族打造的,刀柄上刻著十方族的標誌。屍體當時被我推到牀下,後來是被喬五處理掉的。他說,是用化蠱藥水把屍體化掉的。”
花生大哥和僧雲大師對視了一下:喬五和燕婕的話都沒有明顯的破綻。
沒有呼鐵翼的屍體,就無法判斷他的真正死因,也就分辨不出誰在說謊。
這時,外面隱隱傳來幾聲鳥鳴。
僧雲大師對花郎說道:
“是血魂精衛鳥,快出去看看可有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