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回頭對我一笑,將繩子拉得近了些,說:“起碼有一點你是值得表揚的,就是你的佛理記得很快。”
我得意:“長生公主生來就聰明伶俐,記什麼都快,我剛好繼承了這一點。”
他愣了愣,問:“長生公主是你的元身?”
我點頭,卻也不得不驚歎,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修爲也高,可是高到一下子就能看出我的本體是鬼魅,看過太多無才自恃還敢譁衆取寵的人,身邊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個高貴卻比的上他的才氣的人,我又不免的滋生了幾分好感。
他說:“我去過一次大風國,那時候我有一個徒兒,吃著百家米長大,可是苦於找不到一個人的身子作爲依託,所以活不長久。我帶著她遊歷人間,替她找她所得的機緣。我到大風國的時候,長生公主尚在孃胎裡。不過王后懷的是個死胎,所以我便將我那徒兒的精魂移到了那死胎身上,就是後來的長生公主。後來雖然離開的大風國,卻也能在九州大地聽說她的事蹟,據說是個難得賢能的公主,時常爲民請命。後來又以一己之力當上大祭司,最後以身殉國。風花這一生,該是無憾了吧?”
原本我只是聽聽長生的故事,雖然不似傳聞說的那樣神聖,聽到的時候心情大多是愉悅的,只是他最後一句話將我所有的恐懼都放大了,我記得那個名字的。在心裡唸了很多次方纔把那個名字記住,我吃力地將那個字眼咬了出來,問:
“你說……風花?”
白佛語氣溫和了許多,道:“是的,我那徒兒便叫風花。”
那我誰?
我是山鬼……
不對,我纔是風花,晏風花。這是傾冥給我取的名字。
可是傾冥又是誰?
所有的記憶將我腦中的意識打得亂成了一團,彷彿有很多小人撕扯著我的身體,對著我的耳朵無盡咆哮,我被一股力量捲入時空的旋渦裡攪得分不清東南西北,記憶裡好像是有這麼一把琴的,人們叫它:伏羲琴。
大概是昏過去了,我醒來之時,白佛在我跟前照顧我,手裡拿著一塊帕子,沾著水替我擦去脖子上的汗,見我醒了,總算鬆了口氣,接而又嘆了口氣,說:
“本以爲換了你的命格,便能讓你好好活著。可還是挨不過這天譴啊!”
“什麼?”這個白佛整天說一堆我聽不懂的話。
他說:“數百年了,我們又見面了,徒兒。”
我說:“誰是你徒兒!什麼遭了天譴?是什麼天譴?”
“伏羲琴無盡的輪迴,便是你的天譴。”他說:“師父真沒用,走盡了人間,還是尋不到救你的法子。”
“你腦子燒了吧?”我料想他可能是思念他那個死去的徒弟,思念可以成疾,他這是得了失心瘋了。我將手蓋在他的額頭,看著腦回路還挺正常的,但是好不容易摸到了他的額頭,就又順便把臉也摸一摸吧!我手捧著他的臉,說:
“我是山鬼,無惡不作的山鬼。看清楚!”
“山鬼?”他還是沒懂。
我說:“意思就是,你徒弟……也就是長生公主!已經死了!我只不過是她死後的怨念化出來的惡體。是個新的生命,同她沒什麼大關係的。”
白佛說:“這也許就是緣吧!”
“緣……”我心底的小脾氣又上來了,可又苦於打不過他,只好自言自語:“怎麼就跟你這個白東西說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