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說陰濁是絕色,我真找不到詞語來形容他,要天地如何孕育,才能化出這樣的容貌來。
兩道英氣的濃眉微皺,水一般的桃花眼如月光皎潔,深紫色的瞳孔,睫毛長得像兩把小扇子一樣,一眨一扇。鼻子很高挺,似一座輪廓勾勒完美的小山,脣瓣泛著微微桃花色,看起來像凡間一種很好吃的軟糖,吃起來定是可口的。
跟在鶴仙身邊多年,我以爲我已經被他沒有美醜的觀念潛移默化,可真是美得毫無瑕疵,令我挪不開視線。
絕色,真絕色。
他低頭看我,在看一個小姑娘的樣子,道:“你無恙否?”
在這種場景看見這麼好看的人,便忍不住多看兩眼,我估摸著他是師父畫在百鬼圖裡的人。畫中人,完美無瑕,這就符合師父的作風了。
“你還好嗎?”他又低聲將我喚了回神,我才笑道:“沒事,多謝。”
他將我全身上下都翻了一遍,確認我沒受傷之後,才說:“這畫中幻境雖是心魔,可也不會平白無故會有這些東西,你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跟餓鬼道扯上了關係?”
我抖抖裙襬,其實我的腳也已經嚇軟了,想裝作不經意敷衍過去,說:“很多年前被人扔了進去,一待就是一百年。”
後來有個仙人路過見我還有人的樣子,便將我拉了回來,用特製的香火薰了我一百多天,我才結束了這段噩夢。
我擡頭看他,只見眉毛已經擰作一團,瞳孔有些暴戾的幽暗的紫色的光,看起來像猛獸,身上氾濫的那股魔氣終於不再壓抑,卻不曾想手已經緊緊拽住我胳膊拽得生疼,我悶了一聲,聽見他說話說得咬牙切齒:
“你說,她把你扔去了餓鬼道?你在那種地方,生活了一百年?”
“她?”我想眼前這個人是不是知道我入餓鬼道的事情,如果知道,那他肯定認識碧樹。只是碧樹認識的人我一定認識,但是我唯獨不認識他。
我又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問:“你說的是……”
沒等我說完,我剩下的話竟然都咽在了喉嚨裡,因爲我竟然看見他的眼角,竟然滑出了兩滴淚,長長的眼睫毛都被淚水沾溼了,我問:
“你沒事吧?是不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說罷,我看了看自己,抽出一隻空著的手,用袖子在他臉頰蹭了一下,終於蹭掉了淚花,不錯的,就算哭了還是這麼美!可他沒讓我把手收回,直接將我拉入懷裡,再然後,我的腰已經被他的雙手環住,整個身子都被他摟得實實的,像是要被他揉進骨頭裡一樣,我甚至能夠感覺到他的身子在顫抖。
我……是不是攤上事了?
我掙扎了一下,但是又怕他過於傷心,便安靜了一會兒,其實被他這麼一抱,我緊張得要死,那種波動讓我覺得我這幾百年的修行功虧一簣,暗暗唸了一段心經來警惕自己。他忽然問:
“這一百多年來,你是怎麼過的?”
“我……”
我想說壯士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他又喚了一句:“長生,這些年你都是怎麼過來的?”
我身子一僵。
他要找的人果真是長生公主,可我不是長生。
但是依然有衝擊結界的動靜,整個地面搖晃了一番,我的頭撞在了他的下巴上,他終於放開了我穩住了身子,紫竹林內不知何時已經迷霧繚繞,五步之外看不清任何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