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魅一樣的觸手忽然失了力道,我剛要蹬腿往上游,卻被一手撈著往一邊帶,我回過頭看到陰濁,他正在將我往眼前的洞裡帶,順著洞口遊了一會兒,就出了水面,憋了這麼久,我都快沒了氣,趴在岸上大口大口呼吸。
陰濁也好不到哪去,他全身溼漉漉的,頭髮都貼到了腦門上,樣子還有這麼一點滑稽。
腳上還被那隻觸手纏著,只不過已經不動了,我才曉得是陰濁將那觸手砍斷。
陰濁竟然救我了,這就跟傾冥下廚一樣可怕。
我坐著掰掉還纏著我的腳腕的觸手,大致也曉得是什麼東西在暗算我,那是深海里的一種妖怪,若是被它拖到海底,就會成爲它的一體,若是砍了那觸手,被纏住的那人也會死。
一般這種妖怪只會襲擊海上的漁船,爲什麼會出現在玄武的陸地裡。
陰濁將自己的衣服擰了擰,本來還想施個法將衣服烘乾,可一看看這個地方,就放棄了,過來將我拉起,就往通道的另一頭走,走了一會兒,他終於主動說話了:
“玄武是上古神獸,爲何被一小小的海妖蛀空了卻無人知曉?”
“蛀空?”我也覺得奇怪,但是走了一會兒才發現,這裡其實就是那海妖的洞穴,它的觸手幾乎遍佈了我們走的地方,我越走越不安。
陰濁回頭看了我一眼,問:“怎麼了?”
我說:“想起了大風國的滅亡,跟海妖有沒有關係。以前我一直知道是碧樹一手促成的結果,可我連她究竟如何瓦解整個大風國卻全然不知。她身負祭司之責,守護的是玄武。”
陰濁顯然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不再理我。
我們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在玄武之底的陸地裡行走,越往裡走越密密麻麻的洞穴,走了一圈發現自己被繞糊塗了,想回剛纔的地方竟然找不到路了,像個蜂巢。
走了不知道多久,忽然豁然開朗起來,竟然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洞,出來的時候沒注意腳下,整個人向前翻騰著摔下去,陰濁只不過拉了我一把,卻被我拉下了水。
現在我們倆人摔進了洞底,我還擔心我那摔折了的老腰還要再摔一次,爬起來才曉得是陰濁墊底,聽見他一聲呻吟,我有點幸災樂禍。
但是我們摔下來的時候,好像驚動了什麼東西。
我從水窪裡站起來,捏了一把光照亮洞底,只能祭出桃花瓣,擋在陰濁面前。
水面上,正冒著黑色的泡泡,空氣中越來越多碎裂的小粉塵,濺得我到處都是,我擦了一下,纔看到了漸漸從水底冒出來的觸手,像阿鼻地獄裡的罪業之手,能活生生將人撕成兩大截,醜陋又危險。
幾百只觸手忽然同時進攻,我揮著桃花瓣做成的牆,將它們擋在面前,再用另一隻手抓了一把花瓣,花瓣變爲利箭齊齊飛向觸手,觸手被割傷,血跡斑斑,試圖攻破花牆的力道弱了一些。
卻又從水裡冒出不少觸手,一同撞在了花瓣牆上,花牆被擊破,我也被衝到一旁半天都沒爬起來,五臟六腑有點疼。
我擔心長生公主的軀體抵不住這麼重的傷害,沒敢貿然上前,而陰濁卻已被那東西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