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入口應當是祭司殿的湖底,我便知道怎麼出去的法子,可出去之後,我這犄角卻怎麼都藏不回去了,而且不管穿什麼衣服都會變成紅色,我只好找了一身紅色的衣服穿,暫在鎖眉樓落腳。
傾冥還在修養中,若是又耗費他的修爲將我變回原來的樣子,那他就真的要一直睡下去了,而我這個樣子去武試可能勝算還大一點,只好不再驚擾他。
又寫了一封書信叫人帶回桑海殿,告知我無事。
沒多久,傾冥便出來找我了,也沒別的不好,就是三個人擠一個小花屋,本來因爲我擠過去就很不高興的陰濁現在更加不高興了。
傾冥脾氣好,說自己可以化成孔雀的樣子,睡一個籮筐就好。
我說:“好好的桑海殿你不住,幹嘛非得出來擠?這裡一到晚上根本讓人沒法入睡?!?
傾冥說:“自從你失蹤,你那位國相大人已經把整個桑海殿搞得無法安寧,前幾天已經把我抓去審問了一番,再住下去我這把老骨頭真的要散掉了?!?
頓時心疼他一會兒。
不過我們現在這個處境,如果鶴仙也在,我覺得我可以開一個養殖場。
好在傾冥比陰濁會疼人多了,我這將血和布凝成一坨的犄角在拆布的時候疼得咬牙,一點一點地撕了大半天才將那塊布拿了下來,傾冥沾了些藥水擦拭我的傷口,輕輕塗上了藥粉,又換了一塊新布裹回來。
又叫老闆娘端了熱水過來,他親自幫我洗了這頭邋里邋遢的長髮,梳了一個下午才梳開來,我終於有了一點人的樣子。
我剛要誇傾冥手藝好,他便止不住對自己的讚歎,說:“你當年要是早點遇到我,就不會因爲這個鬼樣子嚇哭這麼多小孩?!?
他說的是真理,但是很直白地傷害了我,誰當個鬼魅還要注重儀表?。?
第二天便是武試,本想好好睡一覺,卻夢見墨疏瀾傷痕累累地趴在我身邊,就被驚醒了。
我起身的時候壓到了陰濁的狐貍尾巴,他露出獠牙想要咬我,沒咬到之後他翻了個身,轉過另一邊繼續睡了。
我偷偷下了牀,摸著黑出了屋子,在屋外,傾冥對著月光梳理羽毛,見我過來,回頭對我挽起一枚好看的笑意,然後給我騰出了一個位子,一起坐在了臺階上,輕聲問道:
“你在擔心什麼?”
我說:“明天的武試我是志在必行?!?
傾冥說:“你現在身上這身修爲,自然志在必行。只是我很好奇,失蹤的這幾天,都遇見了什麼讓你忽然露出了山鬼的形態,這麼堅定想要當大祭司?”
我長話短說將這兩天的遭遇,他會意,曬著月光陷入了深思,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有時候我挺羨慕他這樣的,似乎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卻對什麼都充滿熱愛,做佛做到這個份上,也算功德圓滿,不愧是梵境的境花。
許久,他纔對我說:“風花,不如等我傷好,同我回梵境吧!”
我說:“爲何忽然要回梵境?”
他說:“你動了塵心,你可知這世上唯獨情的執念最難放下?!?
我說:“我都不擔心,你卻忽然擔心了?!?
他說:“你就我一個朋友?!?
我說:“鶴仙聽了會跟你拼命?!?
他說:“他不是你的奴隸嗎?”
好像的確是這樣!我啞然失笑。
可這一關,等不到他傷好,我便得自己度過。
這大概就是命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