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忽然湊到了我身邊,道:“好看麼?”
他的手撫上了其中一個被冰裹住的女人,身上的白色長沙顯得她特別苗條,頭髮已經溼透了,幾縷髮絲掛在額前,細細地鑲著薄霜。長疑似乎對這些人都喜愛得很,說:“這些人,都是別人交易給我的,明明那麼好看,卻被被世人用來交易,你說可憐不可憐?”
他又走到那個心臟面前,手上沾了些寒氣,說:“這顆心,本是天下最純潔的心,這顆心的主人受盡了凌辱,他來找我,讓我將這顆心挖出來,好好保存,不要被人玷污了,就存在這裡。”
我有些好笑:“人都死了,心約莫著也死了。”
他將心連著冰塊一起捧到我面前,似乎是在邀請我跟他一起欣賞,說:“你說得對,這顆心本來沒什麼價值,有價值的是這顆心所存在的意義,有意義的東西都是無價的,有價的東西我不要。”
我說:“那麼,這顆心的主人跟你交換了什麼?”
我沒等他回答,因爲我無意間就瞥見了一些東西,就在冰柱的深處,許多冰柱中的一個,在長長的冰柱盡頭,儼然立著一座不同於其他冰雕的美人,最重要的是,這座冰雕源源不斷地想外冒出靈氣,似乎是整個洞府的源頭,供奉著這裡所有的冰雕。那是一個長髮及地的女子,也一身白衣的裝扮,五官極致美麗。
沐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身邊,看得出來,他比我更欣賞這具藝術品,道:“她應當就是你要找的人了。”
過了多年,她的遺體還是保存尚好。
也許那時候,山神也想活著,所以她不知道活下來的下場會變成什麼。我的手放在封著她的冰魄上,說:
“山神,那隻狐貍解不開自己的心結,此事……還是你自己來吧。”
旁人聽不到,可是犄角是我們的意識交匯處,我能聽到她的心聲,她問我:“這次我要如何做。”
我問:“我也不知道,或許你可以問問他,如果你也愛上了他,讓他狠狠甩了你能不能解氣?他口中上不來的估計就只是那口氣而已。”
“好……”
我閉眼,將我與她共用的力量都給了她,手上的冰塊忽然在慢慢融化,再也邁不開步子的時候,眼前忽然又一黑……
出現在耳邊的,是另一個聲音,他的聲音也是這般悅耳,只不過,是另一種悅耳,這種悅耳太複雜,大概是摻雜了很多冷漠和殘忍。
睜開眼睛看的時候,是個隱逸在黑暗裡的男人,很高,穿著一件玄色的袍子,兜帽將臉上的面容遮擋得看不清面容。
這是四周都充滿黑暗的地方,只有幾盞暗燈,四周狹窄的牆壁掛著一些沾了血的刑具,滿滿的泥土和血腥味撲鼻而來。
男人的面前,半趴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身上血淋淋的,身上極少的衣服已經有些破開,亂糟糟的頭髮,整個人奄奄一息,卻還掙扎著向前爬,半尺也爬不動了。
男人說:“只一個小孩你就下不手了?是誰教給你的仁慈?”
女孩氣息很微弱,道:“師父……我……錯……錯了。”
男人看著眼前向她爬來的小女孩,蹲下了身子,說:“沉揚……作爲一個殺手,是不能有感情的,不管是愛還是恨,是喜還是悲,都不能有。自你的父母將你送給了王,你就已經喪失了一個人的本能,你這一生,只能屬於王,就算王要你殺了我,你眼睛都不能眨一下,記住了麼?”
這個女孩叫沉揚,沐容藏著的想要救的那個女子。
沉揚愣了愣,點點頭。
父母麼?是恨過的,殺手是沒有人生的,將她狠心送來的父母這樣殘忍,不過之後就忘記了恨,她才八歲,殺了他們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