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傘遞給了鶴仙,然後自己手裡化出一把鐵鍬來,走到桃樹下就開始挖,剛開始還是薄薄的桃花泥,挖了幾剷下去,就是另一種乾淨的土質,土質鬆軟好挖,不一會兒鏟頭就“叮”的一聲碰到了什麼硬的東西。
我笑了,魔尊會釀酒,而且從他送到梵境的千日醉看來他釀了不少,好酒必需要在春天的時候埋在桃林裡,等到一百多天挖出來的,那叫百日香,等到一千日挖出來的,那叫千日醉。
鶴仙皺了個眉頭,道:“果真是來找酒的,早知道不跟你來了。”
扔下鐵鍬,蹲下身去用手將埋在泥土裡的酒罈子掏了出來,說:“這墨疏瀾埋得還不夠深,想當年跟傾冥去南海聽神尼講經的時候,桃妖防我防得緊,埋在地下十幾米還不是一樣被我挖了出來。”
事實證明,一個釀酒的智慧鬥不過一個酒鬼的堅韌不拔。將酒罈子旁邊的泥抖乾淨,便掏開了瓶口,一陣酒香撲鼻而來,整個人都神魂顛倒了,尋了一塊光滑的石頭坐下。
我說:“鶴仙,你我相依爲命多年,先來一口?”
他搖搖頭,不喝。
我就喜歡這樣的朋友,可以被你訛,但是不會跟你搶東西。
我已經情不自禁地往嘴裡送了一口,好酒,真是好酒!喝到這樣的酒,整個身心都愉悅了起來。這樣好的手藝,要是真的嫁過來真是一件美事。
滿足地往後躺倒,石頭上還有些溼潤躺上去的時候寒冷透過後後背傳入骨髓,我打了個冷顫,鶴仙就坐在我旁邊,跟我看這厚厚雲層裡透出的一絲強存的光芒。他說:
“一想到你要出嫁了,我這心裡空落落的,就像白佛那會剛死了一樣。”
我說:“你其實挺喜歡我的吧?”
一陣沉默。
他的沉默就是對我最好的反駁。
爾後他慨嘆完了,回過頭來對我一臉嫌棄狀:“那邊有塊石頭,能麻煩你去死一下嗎?”
我放棄了調戲他,茫然地學著他的樣子慨嘆:“鶴仙啊!你太清冷了!我想你應該很快就能修成佛了!可是我不行,我總有無盡無絕的慾望,雖然能假裝心如止水,可那隻不過是向佛祖掩蓋我的執念,我對師父的死的執念,就像我這戒不掉的酒一樣。我修不了大乘,只能在時間的夾縫裡碌碌度過。”
就像一個酒鬼,她的慾望,應當就是有一個釀酒手藝好的人每天釀酒給她!
桃花是香的,天空是乾淨的,桃林裡稀稀疏疏的聲音,就是未成形桃花妖,漫山遍野都是,妖嬈而又打心底的迷人。
“別喝了,你身上還有傷。”鶴仙將我的酒奪去時,我約莫是醉了大半,墨疏瀾是個很負責任的釀酒人,釀的酒很香很濃。
他似乎也聽出了我語氣裡的酣醉。
“傘給你,別讓桃花瓣沾到你頭髮了。我去給你討點醒酒湯來。”說罷便將紅色傘撐開,一把扔在我身上,剛好留出一個空間來供我欣賞傘上的雪月。
我微微彎起脣,好似被帶入了很多年前的一些不大相干的瑣事來,頭就開始有點疼了。
墨疏瀾看到我醉了,估計又跟我繃著一張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