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只是騙我離開龍門,畢竟,離天師越遠,這個東西落到他手裡的機會越小,那麼落到宇文邕手裡的概率越小。
可是,我畢竟拿著四百條生命供奉的龍脈,宇文邕知道會不會來追殺我?這是個問題!這個東西就像一塊燙手山芋,我遞給傾冥,放在他頭上比劃了兩下,笑道:“都是白色的,跟你很配耶!要不要考慮做一個時髦一點的髮飾?”
他躲開,說明他也在嫌棄這塊骨頭,佛門弟子的審美觀我就不好意思戳穿了,既然連他們都覺得醜的東西,那就是真的醜!
這可急壞我了,蒙留涑可真會給我出難題,到底有緣之人他長什麼樣子?你好歹給我提個醒呀!
可我這幾百年來,不就是得過且過嗎?我只好先將這個事拋到腦後,先解決這個女水鬼的事。
女水鬼生前叫謝瑾,是巴山人,不過這裡離巴山很遠,她是順著河流飄上來的,說來,她也記不得她死了多久,只能回她的老家查清楚這件事,既然是被淹死的,那說明她的家是靠水邊的,我們只要順著河流而下,就能找到她的家。
這個難不倒傾冥,他從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根白色的鳥毛,往水裡一丟,鳥符化成了一隻竹排,我們就順著水流而下,不到一日便到了巴山。
巴山蜀水,那是個多雨的地方,地形尤其複雜,不過有傾冥在,一切都不用愁,所以我乾脆就靠著他的大腿在竹排上躺下,小短腿也睡在我旁邊,愜意地翹起了二郎腿,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和飛過的鳥兒,跟我異口同聲地嘆了一聲:
“好舒服?。 ?
一天的時間很長,謝瑾才十六,所以故事並不多,我們沒有調侃的話題,老孔雀只好拿我的事當樂子,道:
“自你跟長執打了一架之後,現在整個魔族的人都在找你,知道的人自然知道你是被他一巴掌拍飛到了荒漠,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你打了長執,那小子非要找你算賬呢!”
我切了一聲,道:“說得好似他能找到我,我躲了陰濁躲了這麼多年,還躲不過長執的眼睛嗎?”
傾冥幸災樂禍:“可有一個人的眼睛你永遠也躲不過去的?!?
他說的是墨疏瀾,傾冥這個老賤人,我哪裡痛他戳哪裡。
才進入了巴山的地界,天空就烏雲密佈,不一會兒就下起了雨,在江面上淅淅瀝瀝的,潮氣從江面上而來,傾冥從容地化出了一頂華蓋遮擋著,這才走了一段路,又開始放晴了,這多變的天氣真是讓人不知道手什麼好,我跟傾冥說:“馬上就要到鎮子上了,你這個樣子,同廟裡供奉的樣子雖然有點差別,免不了是要被認出來的,等一下你要一路被人跪著走進去麼?”
傾冥就在身邊坐著看天,說:“我忽然想起當年在西湖邊上游玩的時候,有人擺了一屋子的金子,你猜那屋子的主人無聊到一個什麼境界嗎?”
我說:“不會是數著金子玩吧?”
他說:“還真被你猜對了,每天數一次。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人還在不在。身在桃源的時候,總會回想起很多往事來,方知人生真是其樂無窮。風花,做人的快樂,你體會到了嗎?”
白佛曾經跟我說過,一個人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便看不會成長,那等他不在身邊的時候,我們必將受到傷害,而那時候我卻心安理得地佔有他的庇護。
那時候白佛的目光也如傾冥這樣,他所看到的地方,那纔是真正的世界,可是,他心中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呢?在凡塵俗世這麼多年,我依舊沒有找到他所說的地方,於是便一遍遍地背起他教我的那些道理佛理。
夢裡,風吹過來,稻田那邊一陣一陣的稻香,我趴在師父的大腿上睡下了,他還是抱著本書,靠在樹下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給我聽。
那是凡人的詩:情不至深,大夢一場;卦不算盡,天道無常。(原句來自《江山雪》歌詞)
半天后,我們到了巴山集市,傾冥帶著小短腿去安頓了,我留在碼頭看著江中的小島,綠油油的一片,彷彿那裡有著一個小天地,我隨手往水裡丟了一塊石頭,泛起了陣陣漣漪,清澈見底的水面倒影出自己不大規則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