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爲那一撞還是因爲憤怒,我只覺得頭痛欲裂,只得抱住頭希望能緩解一些,卻也阻止不了頭上那對角的生長,衣服也瞬間被染紅,我就知道,我又變成山鬼了。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桃花瓣凝聚成一把刀,一刀砍去那東西的觸手,陰濁再次掉落在水窪裡,我上前去將他樓主,防止他陷進泥潭裡去了。
將他扶到岸邊,那失去了手腳的海妖已經(jīng)現(xiàn)出半個人的樣子,面目崢嶸,死到臨頭卻還用惡毒的目光看著我們,笑著說:
“哈哈哈哈……人類,我的族民很快就會佔領(lǐng)這裡,你們都會成爲食物……”
我嫌他煩,將刀朝他一丟,鄭重他腦門,笑聲戛然而止,刀也變成了桃花瓣飛回我身邊。
陰濁皺了皺眉頭,說:“你不是要成佛嗎?殺個妖怪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兩眼一閉,佛光將洞裡也掃蕩乾淨,所有罪惡都被掃蕩一空,陰濁回頭看,看到那些正要爬進洞裡來的觸手忽然不再動,被燒成了灰燼。
我試圖收斂起身上這些戾氣,說:“大概是要佛魔雙修了。”
陰濁說:“爲何一定要成佛?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挺適合你的。”
陰濁的元氣損耗很嚴重,我只好不再搬動他,在洞裡調(diào)息片刻,不時打趣,問他:
“陰濁,你覺得人沒有心會死嗎?”
陰濁說:“自然會。”
我又問:“那妖呢?”
陰濁對我一向不大耐煩,說:“有話直說。”
我說:“山神自與我一體,我便一直受這種奇怪的指引驅(qū)使,也隱隱能感覺得到,若她死了,你便也會跟著她離去。”
陰濁忽然凝重望著我,輕輕問了一句:“晏風花,你入佛是爲我?”
我笑得有些心虛,道:“我入佛是爲我?guī)煾浮!?
他又問:“那你怎麼又成魔了?”
空氣忽然凝固。
我腦子一轉(zhuǎn),說:“自然是因爲我喜歡殺人,我生來就是惡體,雖然有心入佛,卻終歸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他不再說話,洞裡只有滴答滴答的水聲。
等休息夠了,我用佛光引路,試圖找出能夠出去的方法,佛光卻帶著我們?nèi)チ藙e的地方,筋疲力盡走到那個地方,陰濁四處看了一圈,問我:
“這是什麼地方?”
我憑著我的記憶,猜出了大概:“玄武之底,大風古國的心臟。”
從前,祭司的地位至高無上,被八位長老選出來的繼承人需要經(jīng)過歷任祭司的歷練,方可成爲真正的大祭司。
可是後來,大祭司就漸漸成爲了皇權(quán)的工具,玄武之底漸漸荒蕪,也一直因爲不被世人所知而神秘。
我對這裡有印象,是因爲這裡就是長生公主生前最後的記憶,換句話說就是,她就是死在這裡的。
我曾經(jīng)聽蕭君雪說,任何人都會對自己死亡的地方感到恐懼,所以他折磨一隻惹了他的鬼的報應(yīng)一向是將那鬼丟到他死前的那個地方,重蹈覆轍一次。只要聽到那些尖叫,他就感到愉悅。
如今,我看著空曠又深邃的玄武之底,不再往前。
這個世上,應(yīng)當沒有畏懼死亡的佛吧?
陰濁問我:“出口在哪?”
我搖頭,席地而坐:“我當初是被人丟進來的,我怎麼知道?”
他目光閃過一絲狡黠,笑道:“你是在這裡被弄死的?”
然而,這也是我這麼久以來看到陰濁的笑,他的笑果真能將人的心魅惑了去。可是他的開心是建立在我的不開心上,所以我更加不開心了,決定在這裡多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