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懂了?!蔽尹c點頭,心中忽然閃過一個非常可怕的念頭,不由得問道:“你剛纔說風長老還沒有掌握移植靈慧魄的技術,那他之前還跟我談……”
“就是想拿你做實驗?!鄙n言臉色非常難看地說:“其實基本的步驟我們大致上都知道了,但是畢竟從來沒做過那樣的事情,到底能有幾分把握誰都估計不準,所以我纔要反對他拿你做實驗?!?
“可是……我不是預言中唯一可以挫敗元家陰謀的人嗎,風長老拿我做實驗,難道就不怕我真的撐不住死了嗎?”我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緒。我以爲守護者都是一羣正義無私的人,現在乍然知道風長老竟想把我當成實驗品,真的是沒有辦法接受。
蒼言悶悶地說:“我又不是他,哪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說不定他就是腦袋進水了,纔會冒出那種念頭?!?
看得出來,他對風長老試圖利用我做實驗的打算非常不滿。
我其實也一樣。
“蒼言,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你現在還信任守護者組織嗎?還覺得我應該配合他們嗎?”
對於我來說,守護者組織是一個非常陌生的存在,即便蒼言已經向我介紹過這裡的大部分成員,我也還是把他們都歸爲陌生人一類。在這裡,我只信任他一個。
蒼言沉默,表情很是掙扎。
我耐心地等著,並不打算催促。我知道這個問題對他來說一定很難回答,畢竟他過去的十三年都在爲這個組織效力,要他說出“這個組織已經變質,已經不再可靠”之類的話,難度堪比登天。
他雖然沒有直接給出回答,但這份沉默也讓我清楚地知道,想要獲取那些技術的人,並不只是風長老一人。
細細回想,蒼言之前的話裡使用的代詞都是“他們”,這也同樣可以證明,抱有那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良久之後,蒼言終於開口:“這個組織……”
“砰砰砰砰——”
猛烈的砸門聲打斷了蒼言的話。
我跟蒼言對視一眼,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我放心,我這才起身去開門。
“閔小姐,你昨晚的夢應驗了……誒?蒼言大哥你醒了?”小七瞥見蒼言坐了起來,頓時滿臉驚喜,幾乎是撲倒牀邊的,激動地說:“太好了!紅霜姐姐有救了!”
蒼言本來表情淡淡的,聽到“紅霜”這個名字的時候,頓時就急了,抓著小七的胳膊問:“紅霜怎麼了?被抓了?!”
“可能是被抓了?!毙∑唢w快地說:“昨晚她和銀狼、東歌他們一起潛入元綸藥業總部執行任務,結果出了意外沒能把閔小姐的魂魄帶回來,還被那邊的守衛發現了,只能分頭逃跑……現在所有人都回來了,就紅霜姐姐沒回來,我們試了很多辦法都聯繫不上她,大家都快急死了!”
我聽明白怎麼回事了,昨晚他們真正行動的時候,跟我夢裡的情況一樣,元洪突然出現劫走了我的靈慧魄,而他們在追的時候被元綸藥業的守衛發現了,所以只能分頭逃跑。然後那個叫紅霜的女人就被抓住了。
不知爲何,我忽然想起昨晚的第二場夢,夢裡發出慘叫的不就是個年輕的女人麼?會不會……
不,千萬不要!我雖然不認識那個紅霜,但能讓蒼言如此緊張的,肯定是個人品不錯的女孩子,我可不希望她出事。
在我想著這些的時候,蒼言已經掙扎著下了牀,由小七攙扶著往門外走。我由於剛纔走神,並沒有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去哪兒。
但想想也該知道,肯定是跟紅霜有關。
我直接跟了上去,走在蒼言的另一側,和小七一起攙扶著他。
蒼言真的太虛弱了,沒走出幾步就開始渾身冒虛汗,我甚至能夠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在發顫。這種狀態,太勉強了吧?
“蒼言,你悠著點兒啊……”我忍不住小聲提醒。
“我得救紅霜,現在只有我能救她了……”蒼言連說話都顯得氣力不足,但是任誰都聽得出來他的態度有多堅決。
我不再多說什麼,既然這是他的選擇,那我陪著就是了。
蒼言見我沉默,生怕我誤會似的趕緊解釋:“曲紅霜是我表妹,我就只有她這麼一個妹妹,不能看著她出事。”
“哦?!?
其實他沒必要特意解釋的,我又不是他女朋友,現在這樣子搞得像我多愛吃醋似的。
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我壓下所有的雜念,扶著蒼言進了曲紅霜的房間。
等蒼言在椅子上坐好以後,小七輕輕地拉了我一下,說:“閔小姐,我們先出去吧,不要影響蒼言哥?!?
“不,小虹你留下來,幫我。”
我怔了怔,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麼可以幫到他的,但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就算這只是個藉口,我也不忍心在他這麼虛弱的時候拒絕。
我默默地走過去把手交給他,他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客氣得反而讓我不好意思了。比起他爲我付出的那些,這點小事根本連忙都算不上,哪裡值得他道謝呢?
就算要道謝,也該是我說纔對。
有我陪在身邊,蒼言果然不像剛纔那麼焦躁了,他順利地集中精神,用意念追蹤曲紅霜的氣息,試圖鎖定她目前所在的位置。
我一動都不敢動,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發出聲音打擾了他。
然而,幻象來得太突然……
“不——不要——”
夢中的慘叫聲再次響徹腦海,我看見透明的虛影,貌似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子。她的身體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反扭成詭異的角度,看著就非常痛苦,但這並不是她慘叫的原因。
真正讓她發出撕心裂肺慘叫的,是一雙憑空出現的大手。那雙手粗糙乾枯,像老樹枝似的,蒼老得嚇人。
而那雙手正在做的事情,更是慘絕人寰。
它慢慢地折斷女孩的一根手指,用力拉扯,直到扯得骨肉分離只剩下最後一層皮,還要小心翼翼地向上撕開,像是在玩一個殘忍的遊戲,看看究竟能撕開多少皮肉而不斷。
這樣折磨,光是想象一下都覺得很痛,更何況是真正承受的滋味呢?
女孩已經被折斷了三根手指,手背和小臂上鮮血淋漓……
我狠狠地打了個寒顫,瞬間從幻象中清醒過來,旋即意識到自己可能影響了蒼言,趕緊望向他……
他像個木偶似的呆坐著,雙眼空洞毫無焦距,鮮血從嘴角不斷涌出,把胸前的衣服都染紅了,他卻渾然未覺。
我被他的樣子嚇了一大跳,試探性地問:“蒼言,你……你沒事吧?”
他毫無反應。
我頓時冒出一個無比可怕的念頭,顫抖著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到微弱而溫熱的氣流之後,這才把心稍稍放下幾分。
“蒼言,你別嚇我啊,有什麼事情你說出來啊,別這樣啊,蒼言……”
小七在外面聽見我帶著哭腔的聲音,立刻闖進來,見到蒼言的樣子以後也被嚇了一大跳,趕緊撲過來手忙腳亂地給他擦血。
蒼言終於有了反應,顫抖著,從嗓子眼裡艱難地擠出音節:“紅霜她……死了……”
小七的動作瞬間僵住,不敢置信地問:“蒼言哥,你……你說什麼?”
蒼言痛苦地閉上眼睛,兩行淚水無聲滾落。
小七也哭了,好一陣纔想起來要去向風長老報信,抹著眼淚走了。房間裡只剩下我和蒼言兩個人,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在這樣的刻骨之痛面前,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無效的。
我只能默默地擁抱住他,陪著他承擔這些痛苦。
不需要問我也能猜到,剛纔的所謂幻象,應該就是紅霜臨死前遭受折磨的畫面?;蛟S是因爲我陪在這裡的緣故吧,所以蒼言感應到的畫面我也“看”到了。
失去親人已經夠痛苦了,更何況還是眼睜睜“看”著親人被折磨致死,這樣的痛苦,換做是誰都無法承受。我跟曲紅霜素未謀面,見到她被折磨的畫面都已經如此難受了,蒼言作爲她的哥哥,會有多難受?
我真的無法想象。
風長老很快就趕來了,還帶了一大羣我不認識的守護者。他們有的忙活著給蒼言輸送靈氣,有的則是溫言寬慰他,順便旁敲側擊地詢問曲紅霜的具體死亡原因以及地點。
我已經被擠到了人羣之外,只能遠遠地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蒼言告訴大家曲紅霜死前曾受到折磨,氣氛瞬間就炸了,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地追問到底是哪個王八蛋那麼殘忍,一副恨不能立刻飛過去剁了那人的架勢。
“……我看不到那個人的樣子,不知道他是誰。”蒼言痛苦地說:“我也追蹤不到她現在在哪兒?!?
親人死了,卻連屍骨在哪裡都找不到,這是怎樣的痛苦?
我忍不住出聲道:“你們別再問了行麼?給蒼言一點時間休息下吧,你們不覺得現在問這些很殘忍嗎?”
“我們也只是想給紅霜報仇啊?!庇腥诵÷曕洁?。
風長老說:“閔小姐說得沒錯,既然紅霜已經死了,我們現在追問這些確實是在往小言的心口上撒鹽。都走都走,讓小言自己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