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他連預言中的救世者都認不出來,我怎能不懷疑呢?
鬼魂衝著我的背影喊:“要是今晚趕不及,就讓他明晚子時再來——明天還不行就後天,一定要讓他來啊!”
“知道了!”我揚聲回答,隨後轉了個彎,離開了鬼魂的視線範圍。
我也同樣看不見他了,但我留了個心眼,悄悄藏了一絲神念在轉彎處,遠遠地“觀察”著他。
鬼魂似乎很心急,不斷地在小範圍內飄來飄去,但始終沒有離開過懸崖邊上。他可能真的是被某種力量束縛著。
天上忽然飄來一團烏雲,遮住了月光。
鬼魂瞬間消失不見。
片刻後烏雲飄走了,月光重現,鬼魂也重新出現,仍然在懸崖邊徘徊,時不時朝著我離開的方向張望。
看來至少在這件事上他沒有說謊,他的確是被某種力量困住了,只能藉助子時的月光勉強顯形。一旦月光消失或者過了子時,他就只能變成一縷無形無相的陰氣。
連魂魄都算不上。
這麼想想他還挺可憐的。
我加快腳步趕回營地,敲了蒼言的房門沒人應,纔想起來他之前跟我說過,今晚要施法追蹤某個人。
估摸著他應該是去森林裡了,在那邊他可以藉助自然之靈的力量。但是迷蹤林那麼大,我根本無法確定他到底在哪兒。
更何況我還不清楚森林裡的機關佈置,不知道安全路線,獨自進去的唯一結果就是迷路困在裡面。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種結果。
這還怎麼找?
我想了想,覺得只能守株待兔了。反正他追蹤結束後肯定會回來的,我在這裡等著就行。
今晚的大本營特別安靜,往日裡都會有人守夜,但是今天一個都沒看見。我放出神念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番,發現所有房間全都空著,整個大本營裡其實只有我自己。
這是什麼狀況?
我心裡有點發毛,隱隱覺得情況不太對勁。
蒼言用意念追蹤的時候,根本用不著旁人幫忙,不至於所有人全體出動陪著他吧?
難道今晚有什麼特殊行動,他們故意瞞著我沒讓我知道?
要是擱在以前,我或許不會怎麼上心,直接回屋繼續睡覺,也許睡醒以後他們就都回來了。但是風長老纔剛把我坑進組織裡,轉頭行動的時候就故意不帶我,再加上後山那邊還有個不知道真假的風長老鬼魂……
嘶,細思極恐啊。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幹呆著,得趕緊聯繫上蒼言,問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也顧不上什麼打擾不打擾了,直接用手機給他打電話。
結果是意料之內的,關機。
我立刻就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割破手指喚出鬼蝶,命令它們去尋找蒼言。
上百隻鬼蝶朝著四面八方散去,轉瞬後隱沒在茫茫夜色裡。
我又趁著手上的血還沒有徹底止住,飛快地畫了幾張符,揣在口袋裡以防萬一。
等我做完這些,鬼蝶已經搜索完了整片迷蹤林,我忍不住在心裡暗暗感嘆,它們的飛行速度和搜索效率可真是夠高的。
然而它們傳輸回來的結果讓我相當失望。
蒼言根本不在森林裡。
除了森林邊緣的幾個暗衛以外,整片森林裡再沒有別的人類氣息。不光是蒼言不在裡面,其他的守護者也都不在。
半夜三更的,那麼多人集體消失,幹什麼去了?
我心中愈發不安,忍不住開始思考是否應該立刻離開這裡。
就在這時,面前的空氣中忽然憑空出現一道裂縫,濃烈的陰風撲面而來!
變化來得太突然,我根本沒有躲避的時間,裂縫中就走出了一道曼妙的人影。
我緊張得差點兒直接把符紙扔出去,待到看清楚對方的相貌以後,心情才稍稍放鬆了幾分。
對方是東歌,我曾經見過一次,當時蒼言也在場,而且蒼言還說過她的異能就是穿梭陰陽兩界。
剛纔後山的那個鬼魂也特意詢問過她的安危,這讓我下意識地把她擺在了跟蒼言差不多的位置上。
東歌見到我稍稍愣了一下,似乎是意外我爲什麼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而且還剛好跑到她打開界門的位置。
但她馬上就收回目光,一副懶得多管閒事的樣子,徑直朝著自己的住處走。
“東歌!”我叫住她,心懷僥倖地希望可以從她那裡得到一些信息。哪怕是含糊不清真假難辨的,也比什麼都不知道要好。
我真是受不了這種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的環境了。
“幹嘛?”東歌滿臉不耐煩,態度非常冷。
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態度也非常不友善,蒼言說她的性格就是這種樣子。
我努力忽略掉不愉快的情緒,笑意十足地問:“那個……大家都去哪兒了啊?我睡不著出來轉轉,結果發現一個人都沒有,好奇怪啊……”
“臨時有行動。”東歌惜字如金地說完,轉身又要走。
我只能厚著臉皮追上去,繼續問:“什麼行動啊?咋沒人告訴我呢?我現在也是守護者中的一員了啊……”我是故意強調這一點的,不光強調,還順便擺出了一副覺得自己被孤立了的委屈表情,希望可以讓東歌看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的份上,稍微多解釋幾句。
東歌瞥了我一眼,頓下腳步,似乎是在考慮到底該不該告訴我實情。
有戲!
我努力把臉皮加厚加厚再加厚,笑著套近乎:“咱們都是自己人啦,你就告訴我嘛,我又不會說出去的……”
“也對,線索還是你提供的。”東歌低聲自語。
我愣了,線索是我提供的?我提供啥了,我咋不記得呢?
我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出相關的回憶,這麼做的結果就是……我開始懷疑到底是我失憶了,還是有人冒充了我……
後山的鬼魂呦,你知不知道你給我帶來了多大困擾?要不是撞見了你,我只會懷疑失憶根本不會想別的好嗎?
咳,現在好像不是吐槽的時候,我趕緊把跑偏的思路拉了回來。
東歌難得地說了一大段話:“你之前說殺死紅霜姐的人叫元興業,我們查了很久,才確定那個人就是元綸集團的現任董事長。紅霜姐出事的那天,他正好在鵬城,所以基本可以確定兇手就是他了。”
“但他太神秘太低調,我們用了很多手段都沒有辦法確定他的行蹤,所以只能靠蒼言的異能了。結果今晚追蹤到的位置是在首都機場,他可能要出國。我們怕錯過今天以後更難找到機會給紅霜姐報仇,所以風長老決定今晚就動手。”
我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他們這是想幹什麼,直接衝進首都機場裡殺人嗎?元興業那種身份地位的人物,身邊的保鏢肯定不會少,但守護者們的異能也不是吃素的……我勒個去,今晚的首都機場得亂成什麼樣啊……
畫面太慘烈,不敢想象。
“這、這、這樣不好吧?會傷及無辜的吧?”我連話都有點說不利索了。
東歌一臉淡漠地說:“他們有分寸。”
……個鬼啊!
真有分寸就該計劃周詳,找個最合適的時機,把一切突發可能都降到最低,儘可能讓成功機率最大化好嗎!什麼計劃都沒有,所有人全體出動殺過去,這叫冒失好不好!
說好的低調呢!
東歌皺著眉頭把手抽回去,眼神中直白地寫著:誰跟你是“咱們”啊,不要隨便套近乎。
“不是……你也不希望鬧得驚動警察甚至是國安對不對?”我飛快地說:“所有人都去了,就你沒去,你肯定不認同他們的做法對不對?求你了,帶我過去好不好!”
現在時間緊急,就算我會飛可能得沒法及時趕到首都機場去,只有靠東歌的異能纔有希望。她連陰陽之間的界限都能穿過,空間穿越也肯定不成問題!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然而東歌卻只是冷漠臉,甚至還白了我一下,那表情就像是在說……你是白癡麼。
我:“……”
我默默地深呼吸,把血嚥了回去,繼續懇求:“你不願意帶我過去也行,那能不能幫我聯繫一下蒼言?我打不通他的電話……或者聯繫別人也行。”我實在是不知道除了蒼言還能聯繫誰了,其他人我都不怎麼認識。
東歌的表情越來越不耐煩,整個人都已經忍耐到了極限,隨時可能爆發的樣子。
“我不去,是因爲我要執行別的任務。”
東歌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這句話,我瞬間有種想哭的心情。
原來我從一開始就想錯了,這可怎麼辦?
她的語氣更加不善:“還有,那個人是殺死紅霜姐的兇手,是我們所有人的仇人!你如果幫他,就是跟整個守護者組織作對!你最好想清楚!”
“不是……我沒想……”
東歌已經踏入虛空消失了。
我的後半截話全都堵在嗓子眼裡,噎得我差點吐血。
我沒想幫元興業啊,我只是怕事情鬧大了沒法收場,怕整個守護者組織都被國家部門盯上,怕沒人能擊垮元綸集團幫我報仇。
要是說我有私心,那我絕對不否認,可說我胳膊肘往外拐幫元興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