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風很大,月亮也似乎比別處亮一些。我翻了個身。
“姑娘,你也沒睡著?”
我嗯了一聲,道:“外面的月亮可真亮,在我們那個年代很少能看到這麼好的月光了!”
圓溜溜擡起頭看了一眼,又躺了下來,“姑娘,你說話可真有意思,你們那個年代?難道你不是我們這個年代的人麼?”
我自知說漏了嘴,也不再說這個話題,問她道:“你常年在宮裡,皇上人怎麼樣?”
一提起皇帝,圓溜溜的語氣都重了不少,恭敬道:“皇上很好啊,又威嚴,又威風,從來不會隨便罰我們做奴才的!”
“哦,那他還算是個好皇帝。可怎麼能養出來我那麼一個野蠻任性的公主呢!”我嘆氣道。
圓溜溜壓低聲音道:“其實還有個秘密呢!”
我見她壓低聲音,也小聲問道:“什麼秘密?”
圓溜溜道:“公主從小到大從沒有流過一滴眼淚,聽說她的眼睛裡流出來的都是水晶,所以宮裡的人都不敢接近她。說她是不祥之人呢!”
“還有人說她是陳國的皇脈靈氣,要是斷了,陳國的國運也會受損的。所以從小到大皇帝都十分寵她,誰要是害她掉了眼淚,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是麼,還有這麼神奇的事情?”我雖然這麼說,可是卻一點也不驚訝。
“誰知道呢,總之皇帝很寵公主就是了。這次公主出宮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把臉給破相了,看來崔師父只怕是不會有好了!”
我淡笑道:“你還擔心他呢,說不定他以後就是你們陳國的駙馬了呢?”
圓溜溜肯定道:“那絕對不可能,你沒有聽今天那樵夫說,陳國的公主是要嫁給鳳國太子的麼?”
“她要是不願意,皇帝只怕也不能怎麼樣吧?他不是最寵她的嗎?”我道。
“可是這幾乎是兩國祖制,鳳國的皇后都是陳國的公主啊,怎麼到了我公主這裡就變呢?”圓溜溜道。
我嘆了口氣,道:“世事無常,誰又能知道呢?不過這些和我們都沒有什麼關係了,咱們還是去天山要緊!”
“對了,姑娘,你還沒有告訴我爲什麼要去天山呢?”圓溜溜問道。
我沒有說話。
圓溜溜起身一瞧,只見她已經睡去了。便不再問,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也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二天她們便告辭了這樵夫夫婦,重新朝著西邊走。
圓溜溜自小在宮裡伺候公主,並沒有幹過什麼重活,自然也沒有走過遠路,沒走多遠便累了。
其實我也好不到哪裡去,昨天晚上她就看到腳底磨了好幾個水泡,今天一走更疼了。
“那邊有塊石頭,我們過去休息一下吧!”我道。
圓溜溜扶著我過去坐下,解開包袱拿出水壺遞給她,“姑娘,先喝口水吧!”
我推給她,“你先喝!”
圓溜溜實在渴的厲害,便先喝了。我這才接過水壺,喝了一口。
“姑娘,這到天山還遠的很,咱們這麼走下去要到什麼時候啊?”圓溜溜犯愁道。
我輕輕拍著腳底,嘆氣道:“這裡荒郊野外的根本就沒有馬車經過,就算要租馬車也得到城裡面才行啊!”
“樵夫大叔不是說從這往南走十里地有個小城鎮麼,不如我們先去那裡,休息一天,租個馬車再走,你說呢?”
“也行,要不然估計連一天也堅持不下去!”我道。她真是走不動了,腳底都是水泡,一直走著咬著牙也就挺過去了,可這一坐下她就再也不想起來了。
圓溜溜坐了一會,起來道:“姑娘,那我們走吧?”
我咬了咬牙,剛站起來便哎喲一聲又坐回到石頭上。
“怎麼了?”圓溜溜急忙問。
我吸著冷氣,道:“腳磨破了!”
“姑娘,讓我看看!”圓溜溜蹲下身子把鞋慢慢脫下來,只見白色棉布的襪子已經粘在了腳底上脫不下來。
我疼的滿頭汗水,呼道:“慢點,慢點,好痛!”
圓溜溜見她痛的臉色都白了,也不敢使勁去脫,急聲道:“腳成了這樣可怎麼走啊?”
我見她著急,便道:“要不這樣,你一個人走吧,不用管我了!”
圓溜溜一聽這話便急了,道:“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難道在姑娘心裡,我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
“姑娘,我揹你走吧!”圓溜溜道。
“這怎麼能行呢,這到城鎮還有十里地,你哪裡能行呢!”我道。
正說著,只見遠處傳來馬蹄聲,圓溜溜跑過去一看,高興道:“姑娘,有人過來了!”
說著便站在路中間等著。
待來人看清楚了,我便愣住了,只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未曾謀面的元洪。
圓溜溜興奮道:“許師父,許師父……”
元洪翻身下馬,也看到了圓溜溜和我。
“你怎麼在這裡?”元洪問圓溜溜。
圓溜溜回頭看我,道:“是姑娘救了我,我準備陪著她去天山!”
“我?”元洪走過來看她,“你要去天山?幹什麼?”
我見了他,不由得心裡一酸,想著自己受了這麼多苦都是爲了他,可是他卻是什麼都不知道。
越想越覺得委屈,便忍不住的落下淚來,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啪噠一聲,輕響。
圓溜溜捂住嘴巴,“姑娘,你,你這……”
我低頭一看,只見地上滾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珠子,亮的直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元洪也是大驚,“你的眼淚……”
我也是嚇到了,怎麼可能,她之前流下來的是眼淚啊,怎麼又會變成水晶呢?
“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元洪彎腰撿起那幾顆水晶珠子,輕輕一碰,啪的散在了他的手心,冰冰的,涼涼的。
她站起來就想去拿他手裡沒有散開的珠子,腳剛一落地,便啊的一聲,朝著前面跌去。
“姑娘——”
元洪眼明手快,伸手一撈,便摟住了她的腰,我吃痛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把腳擡了起來。
元洪見她像是樹懶一樣掛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臉一紅,使勁去拉她的手。
“放手!”
我卻是不放,道:“我腳疼,不能挨地!”
圓溜溜急忙道:“是啊,許師父,姑娘的腳傷了,不挨地的!”
元洪沒有辦法,只好抱著她讓她坐在石頭上,道:“是扭傷了嗎?”
“不是,腳磕破了,一碰地就疼!”她可憐兮兮得看著他,“阿正——”
元洪被她這句阿正嚇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退後一步,道:“這樣,前面就有一個小城鎮,一定有大夫的!”
“怎麼去啊,我這走不了路哇!”我道。
“我騎馬帶你去!”元洪道。
“不行!”我道:“那圓溜溜怎麼辦,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我不放心的!”
圓溜溜急忙道:“沒事的,姑娘,你和許師父先走,我腳好好的,我可以走著去呢!”
“這怎麼能行呢,你也走了兩天,也一定累了!”她想了想,盯著元洪一邊看一邊笑。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元洪問道。
我指了指他的馬,道:“不如我們兩個坐馬上,你幫我們牽馬吧?”
元洪臉色一變,道:“什麼,讓我牽馬?”
“要做好人呢,就要做全套的。再說只不過是讓你牽馬而已,你有什麼不願意的呢?”我道。
“行行行,上馬吧!”元洪催促著兩人上馬。
圓溜溜哪裡敢上馬呀,便道:“我真的沒有關係,我走著就可以了!”
我道:“快點,讓人家做一次好人不容易,你不能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人家呀!”
元洪苦笑道:“上馬吧,再推辭我都要成惡人了!”
圓溜溜爬上了馬,我還是坐在石頭上等著。
元洪回頭看她,“你還坐在那裡等什麼?”
我翻了個白眼,道:“你有沒有公德心,沒見我腳痛的不能下地,還不抱我上去?”
元洪正是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好抱著她上馬,然後牽著馬朝著最近的小鎮趕去。
本來以爲牽馬而已,誰知道我一會要這樣,一會要那樣的,直把元洪使喚的團團轉。
元洪後來乾脆不說話了,只管拉著馬往前走。
圓溜溜正襟危坐著,手裡抓著繮繩緊張的不得了,身子都是僵硬的。
倒是我顯得十分輕鬆,反正有元洪在,他總不會讓自己從馬上摔下來的。
“阿正,我有些難受,你抱我下來!”我道。
元洪被她耍了幾次,以爲她又是故意找藉口想要使喚自己,所以也不理會她,只管往前走。
馬走起來顛簸,再加上元洪走的快,我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急了,忘了自己是坐在活生生的馬上,使勁用手去拍馬背,“元洪,你耳朵聾了,我要下來!”
她一拍,馬兒吃痛,後蹄子一揚,直接把她從後面掀了下來。
“啊——”
我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可卻是來不及了!
圓溜溜嚇得一動不敢動,只是死死的抓住繮繩。幸好元洪在前面穩住了馬兒,圓溜溜並沒有掉下來。
元洪反手抓住了她的衣領,她沒有直接跌在地上,雙腳卻是狠狠的頓在了地上。
“哇,好痛,好痛……”
我被他拉著後衣領,脖子被勒住了,臉色憋得紫紅,腳又痛,又不能掉眼淚,一著急便順手拉住了他的手放在嘴裡狠狠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