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實際上呢?我不是真正的風芊潯啊,我只是借用了她的屍身,我的靈魂還是從前那個。
所以這關係到底應該怎麼算呢?
“你要是不想見他,就別見了吧。”元洪察覺到我的尷尬,在我耳邊輕聲地說。
“那如果我想見呢?”我問。
元洪說:“那就去見見。”
我笑了,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態度而已,並沒有打算真的去見。
上輩子的糾葛,全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全都一筆勾銷了吧。這輩子,不必再有太多的交集了。
“黑白無常,幫我轉告他,我的表姐在等他。”我說。
“遵命。”
黑白無常領命而去,約莫一個小時後,回來向我覆命,說蒼言已經還陽了。我問他回去之前有沒有再說什麼,黑白無常說沒有。
我終於鬆了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我要把風芊潯這個身份扮演到底。
幾天以後,我回了趟人間,打算處理下自己的學籍問題,以及給我的父母一個交代。往後的日子,我肯定是呆在陰間的時間更多,所以我得提前給父母打好預防針,免得他們聯繫不到我太過於擔心。
可我纔回到人間,就震驚地發現大半個江城都變成了廢墟。江城美院幾乎夷爲平地。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以及數不清的死傷者。
我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這幾天裡連續發生了兩場地震,還有數不清的餘震,受災範圍不光是江城,連周邊的幾個城市也都受到了波及,只不過災情相對輕一些而已。
最早的那場“地震”,發生時間就是玄女和九幽之影交戰的那天。震中也剛好是當時交戰的地點。
於是我明白過來,第一場所謂的“地震”只是掩蓋之辭而已,畢竟不能公開宣傳那些違反唯物論的存在,所以只能用地震來解釋一切。
但不幸的是,隔天又發生了一場真正的特大地震,造成了後續的這些傷亡。
我覺得,後面這場地震的出現,可能也不是巧合,而是大戰時外溢的能量造成的。
我想,爸媽知道江城發生地震,尤其是知道我所在的學校幾乎被震平了以後,肯定非常著急。所以我也沒敢耽擱,打聽明白情況後就第一時間往家裡打了電話,想要給爸媽報平安。
可是一連打了好幾遍,都沒有人接電話。打爸媽的手機,結果全都是沒有信號無法接通的狀態。
我心裡一下子就慌了。
老家那邊明明沒有被波及到啊,怎麼會這樣呢?該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我又趕緊給表姐打電話,這回倒是能打通,可是她不接。我急得要死,越想越擔心,乾脆用法力瞬移到醫院去找她。
可是到了那兒才知道,她加入了醫療小組,到周邊的受災縣城去了。那邊的交通情況非常糟糕,許多傷員都沒法送出來,只能就地進行治療。所以醫療小組的成員都非常非常忙,恨不能連軸轉,連喝水的工夫都沒有。
所以,她應該是太忙了沒顧上接我的電話。
好吧,我至少知道了她沒出事,可以稍微放心一點了。可是聯繫不上爸媽,我的心情還是非常焦躁。
我纔剛剛下定決心要把風芊潯這個身份扮演到底,結果就出了這樣的事,要是爸媽真出了什麼意外……
不,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強迫自己不許胡思亂想,而這時,手機鈴聲終於響了起來!
表姐給我回電話了!
我迫不及待地接起來,張嘴第一句話就是:“表姐!你知道我爸媽怎麼了嗎?”
電話那頭,表姐比我還要著急,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芊潯,你怎麼樣?你在哪兒呢?受傷了嗎?”
“沒有,我很好,我爸媽呢?”
表姐說:“地震以後他們聯繫不上你,就自己開車趕過來了,這幾天應該都住在我家裡。”
“他們身體沒事兒吧?”
“沒事。”
我終於把心放回了肚子裡,掛斷電話直接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再次施法瞬移。
門鈴只響了一聲,門就打開了,快得讓我稍微愣了一下。
“芊潯!”
母親哭著抱住了我,用力之大,勒得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父親也從屋裡小跑著出來,見到母親這麼用力地抱著我,急得直跺腳,“哎呀,你快放手!別這麼勒著孩子!”
母親這才把我放開,又把我從頭到腳全摸了一遍,確認我四肢完好沒有任何傷勢,才又哭又笑地念叨:“謝天謝地,謝謝菩薩保佑……”
而我則是注意到,屋裡的鞋櫃邊上放了一把椅子。
看來這就是秒開門的原因了,過去的這些天裡,母親每天都這樣坐在門邊上,什麼事情都不做,就是等著、盼著。只要門鈴一響,就立刻跳起來開門,看看外面的人是不是我……
而在今天以前,她經歷了多少次失望呢?
淚水慢慢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懷著滿心的歉疚,拉著他們的手說:“爸,媽,真對不起,讓你們這麼擔心我……”
這些漏洞我是真沒法堵上了,只能希望他們不要注意到這些細節,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好在爸媽光顧著感嘆我福大命大了,完全沒有細想我說的那些話是否合理。過去的那些天裡,他們已經設想了無數種可怕的情況,包括我已經慘死在地震中、連屍體都被壓在廢墟底下找不出來的那種可能……他們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心理折磨,現在看到我完好無損地回來,真有種失而復得的狂喜。
然而這種大悲大喜的情緒起伏,對於上了年紀的人來說,太危險了。
父親是個不太善於表達的人,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心裡的那份激動,在屋子裡來回踱步轉了幾圈之後,決定下廚給我做飯。冰箱裡的食材並不多,只有少量的肉、雞蛋,以及各種各樣的罐頭,至於綠色蔬菜,根本連一片都找不出來。
事實上,能有這些食材已經很不容易了,一般的人家可能還沒有這麼些存貨呢……就更別說那些連家都沒了,只能住在臨時安置點裡的人們了。表姐家裡能有這些東西,是因爲她主動參加醫療隊,去了條件最艱苦的受災地區,所以醫院的後勤部門會對她的家人進行一些額外照顧,讓她不用有什麼後顧之憂——那些新鮮的肉類和雞蛋,就是他們的特殊照顧了,這些東西相對來說不便運輸和儲存,所以運進來的並不多,屬於有錢都沒地方能買到的稀罕物了。
父親對著冰箱沉思,琢磨著怎麼才能把這些東西變成一頓豐盛美味的大餐,母親拉著我的手絮絮地跟我說著話,這場景讓我覺得心裡很暖,但更多的還是酸楚。
“媽,明天咱們就一起回家吧。這裡畢竟是受災區,誰也不能肯定後面還有沒有餘震,還是快點離開這裡比較安全。”
我實在是心疼他們。雖然他們不是我真正的父母,但他們爲我所做的一切,讓我沒有辦法把他們當成陌生人看待。
出乎我的意料,媽媽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的提議。
“不,還有那麼多人在廢墟底下埋著呢,大家都在忙著救災,我們自己回去了算怎麼回事?這段時間,我跟你爸爸也受了別人不少幫助,現在你沒事了,我們也應該去幫一幫別人。”
“可是你們年紀大了,參與救災也太危險了……”我擔心地說。
爸爸把肉塞進微波爐裡解凍,扭頭接了一句:“就算不衝在第一線,我們也能幫著做一做後勤工作啊。總有能用得上我們的地方。”
媽媽連連點頭,說:“你爸說得對。”
我只好妥協,“那好吧,明天開始我跟你們一起去幫忙。”這樣就算有什麼突發狀況,我也能及時保護他們。哪怕是要當衆暴露自己有法力的事實,我也並不在乎。
可事情並沒有朝著我們期望的方向發展。
父親做菜做到一半,忽然捂著心口倒了下去!
“爸!”
我驚叫著衝過去,在他倒地前最後一秒險險地抱住了他,沒讓他的後腦直接磕在地上。母親慌慌張張地取來速效救心丸,我掰開父親的嘴給他喂藥,可他已經完全喪失了吞嚥的能力,藥片根本喂不下去。
“快叫救護車!”我著急地說。
“對對對……叫救護車!”
母親完全慌了,雙手抖得不成樣子,在屏幕上戳按了半天都按不出那三個簡單的數字。最後還是我把手機搶過來,才成功打通了急救電話。
可結果卻是現在整個江城都在全力搶救受災人員,根本騰不出多餘的救護車過來。
更何況,以現在的路況,即便是能通過調度騰出救護車來,路上還不知道要耽誤多久呢。可我爸是情緒大起大落導致的心臟問題,他根本就等不起!
多耽誤一秒,就多加一分危險!
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使勁兒地做了幾次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起身把雙手搭在母親肩頭,看著她的眼睛說:“媽,你看著我,聽我說……我有辦法立刻送爸爸去醫院,但是可能會嚇到你。你要冷靜一點,我這麼做都是爲了救爸爸的命。具體的回頭我再跟你解釋,我現在先送爸爸去急救,好嗎?”
母親聽得雲裡霧裡,更懵了,“你……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
“媽,我會法術,可以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