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死心地說:“規矩能立就能改,風長老你說吧,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開除蒼言?”
蒼言低聲道:“小虹,夠了,我願意接受這個處分。”
“你願意我不願意!”我說:“你要是因爲別的事情被開除,那我絕對不多話,可你是因爲我才被趕出去的,我要是不管,這輩子都會惦念著這事兒,永遠都會覺得自己虧欠你!我不想那樣!”
蒼言張了張嘴,說不出別的話了。
風長老適時地說:“規矩,是不能改的……但如果閔小姐你也加入組織,那你跟蒼言之間的關係就算是戰友了,不再是保護者與被保護者的關係,這樣勉強可以算作是不違反規定……”
“好,我加入!”我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下來。反正就算沒有這檔子事兒,我也是要找機會加入的,畢竟我答應過珈霓。
蒼言神色複雜地開口:“風長老……”
風長老擡手製止了他後面的話,冷淡地說:“蒼言,我剛纔宣佈了將你除名,你現在已經不算是組織內的成員,這件事情上你沒有發言的資格。”
我生氣地插話:“我都已經說了要加入你們組織,那懲罰什麼的根本就談不上了,他怎麼就不能發言了?”
風長老掃了我一眼,同樣冷淡地說:“閔小姐你只是口頭上說了要加入,還沒有完成正式的加入儀式,暫時還不能算是組織內的成員。”
“那就趕緊舉行儀式!現在!”我衝口而出,隨後有點回過味兒來,覺得風長老弄出這些事情的真正原因,恐怕就是爲了逼我加入守護者組織。
什麼全體出動替我搶回靈慧魄,什麼蒼言違反規定開除處分,都是做戲!他老早就算計好了一切,挖好坑等著我往裡跳呢!
即便已經知道了一切都是算計,我也得配合著把這場戲繼續演下去。也許這就是風長老耍心機的原因吧,他想要絕對的萬無一失。
會議就這麼“順理成章”地變成了我的加入儀式,我相信在座的成員中,也肯定有不少人看出了風長老唱這齣戲的真正目的,但他們都沒有表露出任何異常。至於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還沒有讀心能力。
“小九,去請神龍像。”風長老衝著某個年輕人說。
小九麻利地去了,風長老又說:“閔小姐是預言中的救世者,加入組織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我相信閔小姐的人品,她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危害組織的事情,所以背景審查、人品考驗之類的環節就全都省略吧。沒人有意見吧?”
他停下來看著大家。
沒人說話。
“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一會兒就直接宣誓。”風長老自顧自地說:“閔小姐是臨時提出要加入的,我事先也沒什麼準備,今天就一切從簡了……”
我在心裡冷笑,你還沒有準備?你是“準備”得太多了吧!
我對風長老的印象真是差到了極點,哦不,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噁心這個人。真不知道蒼言爲什麼會那麼敬重他。
蒼言臉色鐵青地掏出手機,給我發了條短信……
“別加入,我覺得事情不對勁。”短信上如此寫道。
看來就連蒼言也覺得,風長老今天這事兒辦得不地道了。
我回:“我本來就想加入,順水推舟罷了。別擔心。”
蒼言明顯不信,他這段時間明示暗示過好幾次,希望我能夠加入組織,我每次都打太極裝聽不懂。現在卻突然說自己其實很想加入,他當然不信。
他不知道我答應過珈霓,當然會覺得我是爲了保住他,纔會堅持要加入組織。他有點急了,想站起來說點什麼,我眼疾手快地把他按在椅子上,並且故意一直抓著他的手腕不放開。
他有異能,這樣長時間的接觸,應該足夠讓他感知到我之前的經歷了吧?我如此想著。
這時,小九回來了。他雙手捧著一尊精美的玉龍雕像,那玉龍約莫半尺長,通體雪白,晶瑩剔透,一看就是上等美玉雕琢而成。雖是玉雕,但氣勢神韻全都栩栩如生,可見雕刻它的工匠也絕非等閒之人。
風長老親手接過神龍像,擺好,扭頭衝著我問:“閔小姐,準備好了嗎?”
我只能放開蒼言的手,順便給了他一個“放心我有分寸”的眼神,旋即起身道:“準備好了,開始吧。”
“過來跪下。”風長老說。
我聽話地走過去跪在神龍像前,風長老開始念誓詞,他念一句,我就跟著複述一句。誓詞是古文的,大意是我願意奉獻自己的生命來守護華夏大地,會對組織盡忠、絕不背叛什麼的。結尾處還有一句如果違背誓言,情願墜入地獄永不超生的話,我也照著說了,反正對我來說下地獄根本沒什麼好怕的。
隨時都有可能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的人,還會怕什麼下地獄麼?
宣誓結束,我剛要起身,風長老就說:“先別起來,還有最後一步沒有完成。”
我只能繼續跪好,默默忍著膝蓋上的痠麻。
風長老小心地捧起神龍像,把龍頭對準我,說:“咬破手指,往龍口裡擠一滴血。”
“……非得用咬的麼?”
風長老點頭。
我有點無語,明明可以用到,爲什麼非得用牙呢?多不衛生啊,而且……多特麼有難度啊!
別看電視劇裡演得輕鬆,實際上想咬出血不光需要力氣,還需要相當大的決心。不信的人可以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我心想著,就當是還蒼言的吧。他爲我付出了那麼多,我總不能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於是眼一閉心一橫,用力咬了下去……
好疼!
鬆開嘴一看,光破皮沒出血……我那個鬱悶啊!只能再來一次,這次我下了十倍的決心和力氣,終於咬穿了皮肉,含著眼淚把血滴進了玉龍嘴裡。
說來也奇怪,血珠剛到玉龍嘴裡就瞬間消失不見,連一丁點痕跡都沒留下,快得讓我幾乎懷疑自己眼花了。
但風長老卻很鎮定,估摸著已經看過無數次這種情況了。
這個玉龍雕像有古怪。
我心中念頭一轉,玉龍瑩白的身體竟然泛出了黑色!
有人發出驚呼,隨後整個議事廳都炸了鍋,所有人都在議論,嗡嗡嗡的聲音混在一起,根本聽不清誰說了什麼。
我現在是背對著衆人的,所以看不到大家的表情,但想想也能知道,這種情況肯定很不正常。
風長老怒聲道:“都給我閉嘴!”
廳內瞬間安靜下來。是的,瞬間。可見風長老的威信有多高。
風長老恢復正常語氣,說:“關於閔小姐的身世經歷,在座各位基本都很清楚。她現在懷著鬼胎,血液中帶點兒鬼氣讓雕像起了變化有什麼好奇怪的,值得你們這麼大驚小怪嗎?”
我瞄了一眼幾乎完全變黑的玉龍,心想這叫“一點兒變化”?你可真是能睜眼說瞎話。
沒有人敢頂撞風長老,但我敏銳地覺察到後背上有幾道目光明顯失去了善意。於是我開始猜測,雕像的這番變化可能跟我修煉鬼道有關係。
之前我一直忘了問珈霓是什麼時候死的,現在看來,她死去的時間應該不算太長,組織裡應該還有人記得她的事情。
我悄悄地摸了摸左手邊的衣袋,珈霓給我的玉墜子就放在那裡面。因爲怕被人發現,我沒敢像她那樣直接把玉墜戴在脖子上,只是揣在口袋裡隨身攜帶。現在看來嘛……我還得再想個更隱蔽更安全的辦法才行。
不能讓組織裡的人發現我修煉了鬼道,至少現在還不能。
我暗暗想著,沒留意風長老手上究竟做了什麼動作——但我肯定,他絕對做了某種小動作。
玉龍雕像又恢復正常了。
風長老把雕像舉高了一點,說:“閔小姐體內的鬼氣並不多,是孕育鬼胎的正常狀態,你們不要多想。”
衆人應聲,氣氛明顯緩和了不少。我感覺後背上那幾道刀子似的目光也消失了。
儀式結束,我的名字被寫進了正式成員的名冊裡,同時風長老也宣佈取消之前對蒼言的懲罰決定,允許他繼續留在組織裡。這場大戲終於落幕,成員們各自散去,我和蒼言也離開議事廳,默契地往後山方向走去。
後山那邊平時沒什麼人會過去,蒼言以前很喜歡一個人去那邊看風景。我來了以後,他也帶我去過,只是當時我並沒有心情欣賞景色。
其實我現在也沒心情看風景,但我覺得他肯定有很多話想問我,才一直跟著他。
等視線範圍內沒有別人了,蒼言才問:“你到底爲什麼要加入組織?明明你之前一直不想加入的。”
“因爲我答應珈霓了啊。”
“珈霓是誰?”蒼言的表情有點詫異。
我愣了一下,問:“你不是隻要接觸就能感知一切嗎,怎麼會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虧我還特意製造機會跟你接觸了那麼久。
經我這麼一說,蒼言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不由分說地牽起我的手,十指交錯,緊扣。
我覺得這種牽手方式太曖昧了,這應該是戀人間特有的方式纔對,於是掙扎著想把手抽回來,結果卻被他捏得更緊了。
“別動,讓我好好感應。”蒼言一本正經地說。
我不自在地說:“你就不能換個地方接觸嗎,這樣讓人看見多不好……”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蒼言喜歡我,還知道我結過冥婚、肚子里正懷著鬼胎,萬一有人撞見我們“躲”在這麼僻靜的地方手牽手,會怎麼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