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元洪倒吸了一口涼氣,叫道:“你屬狗呀,怎麼咬人呢?”
圓溜溜趕緊從馬上爬下來,扶起我,“姑娘,怎麼樣,沒事吧?”
我坐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指著腳,連聲叫道:“痛,痛,好痛……”
圓溜溜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脫下她的靴子,只見整個襪子下面都被血染了。
“天哪,這,這可怎麼辦啊,要是不及時醫治的話,會化膿的!”
元洪原以爲她的腳不過是受了點小傷,誰知道會這樣嚴重!
他伸手去拉她,“再往前就到城鎮了,再堅持一下吧!”
我卻是拍他的手,指控道:“元洪,你真是太惡毒了,明明知道我不能騎馬,還走的那麼快,害的我摔下來!”
元洪收回手,抱著胳膊,冷笑道:“這麼說還是我的錯了?那你要我怎麼辦?”
“揹著我走!”我道。
“什麼,讓我揹你?”元洪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以前你也總是揹著我啊,要不然我就不走,你自己看著辦吧!”我道。
“好,算我服了你了!來吧!”元洪真是很想很想丟下她走,可是師父交代了他一定要保護聖女的安全,而我很有可能是師父口中的聖女。
圓溜溜以爲元洪一定會惱羞成怒然後離開的,誰知道他竟真的背起了我。
爲了趕時間,圓溜溜騎著馬,元洪則揹著我,一手牽著馬。他覺得估計這就是他這一輩子最狼狽的時候了吧。
我這下舒坦了,趴在他的肩頭迷迷糊糊的便睡著了。這個元洪還可以忍受,最讓他受不了的是她竟然還流口水。
他僵著脖子整整走了一個時辰,終於到了城鎮,找到了一家醫館。
他搖醒她,沒好氣道:“醫館到了,醒來,醒來!”
我抹了抹嘴巴,迷瞪著眼睛看了一眼,嘟囔道:“到醫館了,那我們回家吧!”
元洪真是一肚子火,提高聲音道:“回什麼家,到醫館了!”
我被他這麼一吼,總算是清醒了過來,圓溜溜在一邊只是著急,道:“姑娘,你也該下來了,許師父背了你一路!”
她看到元洪想要殺人的眼神,嚇得直打哆嗦,見我還如此消遣他,不由得對她佩服起來。
元洪揹著她進去,喊道:“大夫,有病人!”
一個花白鬍子老頭出來,弓著腰,咳著出來,瞇著眼,道:“病人呢?大夫在這呢!”
元洪讓她坐到椅子上,對大夫道:“她腳受傷了,麻煩大夫給看看吧!”
“呀,腳傷到了?怎麼傷的?”大夫問。
我道:“就是走路走的太多,磨了泡,破了和襪子粘到了一起!”
“哦,這個好辦,我給你拿個藥膏,回家自己塗一塗就好了,記著這兩天不要碰水啊!”
大夫說著就給拿了藥膏交給元洪,叮囑道:“這個回家給你娘子好生敷著,這兩天就不要走路了,知道嗎?”
元洪接過藥膏,解釋道:“她不是我娘子,大夫!”
老大夫哼笑了一聲,“不是你娘子,你剛纔抱人家來著,這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啊?抱了人家是要負責的,年輕人!”
元洪囧的一下子臉都紅了。
圓溜溜害羞的低下了頭。
我卻覺得沒什麼,只管道:“阿正,別愣著了,拿了藥還不走?”
元洪頓時覺得她簡直就是一個燙手山芋,可偏偏就還丟不得。
揹著她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正要回自己房間休息,我又喊住了他。
“喂,你去哪裡,還沒有給我上藥呢!”我道。
元洪道:“這樣的小事還要我做嗎,你自己不能做嗎?”
我可憐兮兮的看他,“我哪裡能夠得著腳麼,再說血淋淋的,圓溜溜又不敢,你不幫我,難道就這麼看著我痛麼?”
元洪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道:“我下手可沒有個輕重,你不要喊痛!”
圓溜溜道:“我去叫小二送一盆熱水上來!”
元洪道:“要消毒就不能用水,你去叫掌櫃的拿兩壇酒,拿個盆上來就可以了!”
圓溜溜下去,很快就端著一盆酒上來了。
我見他竟然用酒,不由得有些害怕了,連連往後退著,“這,這也太……”
元洪淡淡道:“還想要腳的話,就閉嘴。要是實在痛的厲害,”他看了一眼圓溜溜道:“去拿條毛巾給她!”
圓溜溜果然拿了一條毛巾過來,見我臉色不好,小聲道:“姑娘,毛巾!”
我一把奪過毛巾劈頭便砸在了元洪的頭上,“誰要破毛巾!”
圓溜溜急忙把毛巾從元洪頭上拿過,“許師父,這……”
元洪淡淡道:“你出去吧,血淋淋的不好看!”
圓溜溜退了出去。
元洪先脫下她的鞋,然後按著她的腳往盆裡放,我使勁提著腳,嚷道:“等一下,等一下——”
“忍忍就過去了!”他手上一使勁,我的腳撲通就按在了酒裡。
“啊——好痛!”我把身子往前一傾,一口就咬住了他的肩頭,兩手摟著他的脖子,又空出一隻手在後背狠打。
元洪嚴重懷疑,她根本就是伺機報復。可是不對啊,有什麼東西滾到自己的領子裡了。
涼涼的,落到脖子裡滾動了兩下便化了。
我哽著聲音,打著他的力道也是越來越小,鬆開了口,“阿正,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你說過會保護我的,爲什麼又要欺負我?”
元洪沒有擡頭,我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腳已經是麻木了。
整個房間安靜下來,只有我哽咽的聲音。
元洪有些慌亂了,扶住她道:“你,你別哭了!”他伸手去抹她的眼淚。
可是她再也忍不住了,撲進他的懷裡,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
“你說不要讓我流眼淚,因爲你會心疼,可是你現在什麼都記不得了,那些美好的回憶都在我腦海裡。”
“你知不知道我來這裡好辛苦,明明是很熟悉的人,可是大家全都不記得我,這裡就我一個人,我好害怕,好孤獨……”
元洪本想推開她,可是聽著她訴說著,他又覺得自己不能推開她,心裡隱隱有一絲心痛。
自己和她的第一次見面又浮現在腦海裡,她口口聲聲的叫著自己阿正,那麼的親切,那麼的自然。
“對不起,”他還是理智的推開了她,“我真的記不得我認識過你!”
一顆水晶珠子慢慢從她美麗的大眼睛裡滾落下來,跌進他的手裡,他不敢看她,只好去看手心裡的水晶珠。
晶瑩剔透,圓潤,清涼。
透過水晶珠子,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還有一個白色衣衫的女子,他們在樹林裡散步,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看書。
他不由得皺眉,畫面越來越清晰,他驚奇的發現那個男子是自己,女孩則是我。
原來是真的,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是千年以後的自己,真的愛上了一個叫我的女孩!
我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雖然他是阿正沒有錯,可是愛自己的是千年之後的阿正,並不是眼前這個人。
他就是元洪,一個天山上下來保護我公主的道士。他不是自己的阿正。
她默默地把腳從酒裡挪了出來,慢慢的去脫襪子。被酒這麼一泡,襪子很容易便揭了下來。
她彎腰去看腳底,只見腳心上還有側面的水泡都已經破了,血本來已經不流了,被酒這麼一泡,又開始往外滲了出來。
她拿起剛纔砸元洪的毛巾慢慢去擦,什麼話也不說。他不記得,自己再說又有什麼用。
他只會當她是精神有問題,除此之外對她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元洪按住她的手,拿過毛巾,抓住她的腳放在自己腿上,“我來吧!”
我不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他。
突然他停住了手,小聲道:“對不起!”
“你,你說什麼?”他聲音很小,但是我聽得很清楚,他在給自己道歉。
“爲什麼,爲什麼突然說對不起,難道你想起來了嗎?”我有些激動的問。
元洪扶著她在牀上躺好,拿出藥膏給她腳上抹,十分的小心翼翼。做完了這一切,還十分體貼的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我剛纔都看見了,我相信你說的話是真的!”
他把杯子湊到她面前,“喝口水吧?”
我覺得喉嚨裡像是卡了一根魚刺一樣,痛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伸手擋住杯子,顫聲道:“你真的都記起來了,不是騙我麼?”
元洪坐下,道:“我沒有記起來。只是我看到了,看到了一千年後的自己,還有你!”
我眼中閃過失落,喃喃道:“你還是沒能記起來,是我不好,不該把對阿正的感情強行加在你的身上!”
“以後我會保護你!”元洪道。
我哼笑了一聲,神情已經是絕望了,道:“你不用爲難自己,我沒事的!”
“你好好休息!”他端盆出去了。
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頭痛的厲害,便拉開被子矇住頭,只覺得一個巨大的黑色的漩渦朝著她飛過來,她閉上眼睛,慢慢昏睡了過去。
太陽下山了,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我一整天都沒有出過這個門。
圓溜溜有些擔心,便過來敲門,可是她敲了許久我也沒有應答。
她便推開門進去,只見我蒙著腦袋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嚇得跌在了地上,連滾帶爬的去拍元洪的房門。
“許師父,許師父……”
元洪拉開門,道:“發生什麼事情了,這麼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