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掀開白絹,用兩個手指頭捏起一支通體碧綠的鐲子,“可兒,本宮沒有其他好東西,這是本宮出嫁時,母親所送,今日就送於你,希望你能替我的閔兒開枝散葉。”
木遙微擡頭看一眼儀容端莊的皇后。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歡喜,她不喜歡自己。
“謝母后。”
皇后的目光只在木遙臉上停了一秒鐘,就立刻轉向了自己的兒子:“閔兒,以後要多替你父皇分憂。不要再胡鬧了。”
冉奉閔很乖順的答:“兒臣明白。”
皇后又掃了眼下面的木遙,難掩眼中的不快:“你與可兒新婚,有些事該按規矩的還是要按規矩來。不能因爲縱容壞了祖上的規矩。”
冉奉閔低眉垂首:“兒臣知道了。”
皇后臉上露出氣惱之色,用手捶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每次都是這幾句話,沒見過你真正聽過。你已經二十了,該知道怎麼做了。”
冉奉閔保持原狀,靜靜的答:“是,母后,兒臣知道。”
“唉,”皇后嘆口氣,所有的氣都是假的,“閔兒,娘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你要不爭氣,你教娘將來靠誰啊。”
“娘,您多慮了。”
“你這個孩子怎麼就不開竅呢。”埋怨,多少次了,她除了埋怨,毫無辦法。
木遙看她那一臉愁容,偷瞄了眼冉奉閔。看某人似乎是聽慣了,臉上一點變化都沒有。呵,他們母子這玩的是什麼?經典的恨鐵不成鋼?你們玩別讓我跪著受罪啊。
這輩子這麼倒黴,本來是從不用跪的命,現在到哪裡都要跪。我的膝蓋惹誰了,唉!
冉奉閔看見木遙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他也想早點結束和母親的對話:“母后,孩兒懂您的苦心。若無它事,孩兒就不打擾母后休息了。”
皇后又來氣了:“你,娘想多看你一眼都不成麼?你這麼急著走,有何要事?”
冉奉閔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母后,孩兒約了人。”
皇后生氣的看了他一會,最後還是無可奈何:“每次都有藉口。也罷,見了你心就煩,不見心靜,都退了吧。”
“是,母后萬安。”低頭間,嘴角劃過一絲得逞的笑。
兩個人退出殿外,木遙看著他,抿嘴一笑:“看你娘那樣,恨你不成氣哪。”
冉奉閔不語,繼續往前走。
木遙看著手中的鐲子,追上去,“手拿來。”
“幹什麼?”不解。
木遙抓住他的手腕,將鐲子套在他手上:“很合適你,對我來說,太大了。你留著吧,以後傳給你的兒媳婦。”
冉奉閔不悅的甩手把鐲子退下:“不喜歡,扔掉就是了。”
木遙連忙擺手,裝出害怕的樣子:“不敢。這可是你家祖傳的,打死我也不敢扔。”
冉奉閔輕嗤一聲:“什麼祖傳的?這麼差的東西,怎會是祖傳的。”
木遙眨眨眼睛:“可是你娘說……”
冉奉閔隨手將玉鐲丟
在一旁的地上:“你不識貨?這東西是劣等的。”
木遙慌忙撿起來,還好沒摔壞。放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也沒看出所以然來:“是不是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娘,我的婆婆大人給的,垃圾都不可以扔,還得像寶貝一樣收著。”
冉奉閔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生氣?”
木遙眨眨眼睛:“生什麼氣?”
“她對你這樣,你也不生氣?”
木遙呵呵一笑,將鐲子收到袖中:“生氣是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我傻麼,爲不相干的人對自己的態度生氣?讓我生氣的人在我心中是要有一定份量的。我在乎纔會生氣,不在乎自然無氣可生。明白沒,以後不要隨便生氣。”
冉奉閔知道她真沒生氣,心裡的石頭也放下了,輕鬆的向前走著說:“你的新鮮觀點很多。”
“呵呵,這不算新鮮,算了,說了你……”趕緊住嘴,因爲知道這話某人不愛聽。
果然,某人惱了:“閉嘴,又要說我不懂,是不是?”
“嘿嘿嘿,你好聰明,都會未卜先知了。”木遙陪出一臉討好的笑。
“可惡的女人。”嘴裡雖然這麼說,心裡還真沒生氣,從懷中取出一支瑩白的玉鐲,“戴上。”
木遙看見這支玉鐲,歪著頭問:“嗯,這個是好的吧?”
冉奉閔沒好氣的說:“好不好都要戴,記住不準擅自取下來。”
“爲什麼?萬一有一天我窮的沒飯吃,我可不可以把它賣了?”這個問題很現實。
冉奉閔瞪她,她都想什麼呢,“你不會有那一天的。”直接否決這個可能性。
看他那麼認真,木遙仔細的翻看著白玉鐲:“這鐲子有什麼特別的麼?”
冉奉閔將鐲子小心的戴在木遙手腕上,鎮重的說:“這是真正祖傳的,要傳給下一代。”
木遙捧著自己的手腕,有點害怕碰壞鐲子:“哦,那我可以把它鎖在箱子裡,這樣就不怕丟了或摔壞。”
冉奉閔當然不同意了:“不行,必須戴著,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拿下來。”
“爲什麼呀?很特別嗎?”
“是很特別,你這個女人能不能不要問不相干的?”真是敗給她了,爲什麼要問那麼多。
“不是不相干的。你幹嘛又擺臉色給我看?算了,我不問了,成不?”他很喜歡生氣吧。
冉奉閔眼底含笑,心情好起來:“走,帶你去登歸雁塔。”
“哦,今天是特別的日子麼?”奇怪,他是那種喜怒無常的人吧,這會兒又高興了。
“不是,給我閉嘴。”這丫頭話太多。
閉嘴,嫌我煩還要帶著我,這不是自找心煩嘛。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冉奉閔此時也想搞清楚自己在想什麼。能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究竟是爲什麼?
歸雁塔,塔有九層,是皇家遊玩的地方,通常老百姓是不能上的。
木遙的第一感覺就是沒人氣,上到塔頂讓人生出的是孤獨感,是心無所依的漂泊感。扭頭看身邊的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風從耳邊吹過,心向遠空飛去,身在何處似乎已不重要。孤獨之後是
自由的飛翔。也許他也是來找這種感覺的。
木遙側頭看向冉奉閔:“你喜歡這種感覺?”
冉奉閔靠在一邊的柱子上,向遠處眺望:“什麼樣的感覺?”
木遙打開雙臂,迎著風,微仰起頭,瞇起眼睛:“你知道的,獨自在天空中飛翔,無牽無掛。”
冉奉閔怔了怔,她看透自己了?
木遙繼續說:“站在這裡你是不是有一種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遺世獨立感。”
冉奉閔驚異不已,努力張大眼睛想看清楚她。
木遙用手在他眼前晃晃:“喂,想什麼呢?”
冉奉閔突然伸手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女人,也許我真的愛你。”
“呃?愛不愛都不清楚,你還真令人佩服。”某人說的十分淡定,好像與她沒有一毛關係。
冉奉閔恨恨的說:“真想就這樣將你扔到塔下去。你說夠不夠高?”
木遙低頭看看下面。點點頭:“夠高,我可以體會一下乘風歸去的感覺。”
冉奉閔看不透她:“你究竟有沒有害怕的事?”
這時候不吹吹牛,對不起自己,“我,我沒有什麼怕的事。”說的極爲自信。
冉奉閔凝視著她:“你是女人嗎?”
木遙巧妙的退出他的懷抱,指著自己說:“廢話,我身上所有的配置都是爲女人專設的,你有麼?”
冉奉閔又靠回了柱子上,恢復一身的淡然:“算了,不和你鬥嘴。你喜歡什麼?”
木遙向另一個柱子走去,抱著遊戲的態度:“我?我喜歡的東西很多,你指哪一方面?”
“比如男人。”
木遙微微一笑,回頭看了他一眼:“男人?你就很好。”
冉奉閔似惱非惱的說:“你,喜歡我?”
“當然,美男誰不喜歡。”她說的並不認真。
冉奉閔趴在欄桿上,向下看著,貌似隨意的說出自己的疑問:“我沒覺得你喜歡我,你要是喜歡我爲什麼總和我做對?”
木遙想他可能誤會了,她說的喜歡與他想的不是一碼事:“帥哥,有一點你理解不準確。喜歡是欣賞的意思。喜歡不等同於愛,你明白麼?我可以喜歡很多人,但只會愛一個人。我說喜歡你,只說明我願意和你交朋友,至於能不能升級爲男女朋友,那還要看,我們之間能不能來電。”
“來電?”這是新詞,他不懂,是真的不懂。
木遙解釋道:“就是心動的感覺。”
“你是說你見了我沒有臉紅心跳的感覺?”他理解的非常準確。
木遙用手拍著欄桿,客觀的說:“我有驚豔的感覺。”這是實話。
“你,你不氣我,就不痛快吧?”顯然他並不喜歡,她給的這種評語,因爲這通常用在女人身上。
木遙笑笑,解釋說:“你別多心,我是欣賞你,有人欣賞是很有面子的事。你欣賞我麼?好像我也算超級美女哎。”回頭給他一個電眼。
冉奉閔不太習慣她這樣,臉微紅,爲掩飾自己的害羞,臭臭的甩出兩個字:“自戀。”然後把頭轉開,不讓木遙看見他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