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莊進入皇后寢宮時,皇后手中拿著一束花正在往瓶中插。那花驕豔無雙,那花瓶瑩白如玉。四周一片寧靜,彷彿這裡根本就沒有人一樣。
夜子莊隨意的施禮,然後問:“母后,這麼急喚兒臣來,所爲何事?”他現(xiàn)在忙的很,非常不願意來聽母親的嘮叨。他母親每次見他都會說一些讓他不開心的話。所以要不是皇后請,他是不會主動來見自己母親的。
聽到夜子莊的聲音,皇后沒有轉身,仍是細細的插著花。直到把它們插好,才緩緩的轉過身,輕輕拍拍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子莊,你來了。坐。”
“母后,您沒有事情?”看她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有急事的樣子。
皇后依然保持這淡淡的笑容:“子莊,沒事母后就不能喚你過來敘敘話嗎?”
“可是母后,兒臣有很多事情要忙。”他真的有急事,一堆急事。正心煩。
皇后看看天,不疾不徐的道:“近來外無戰(zhàn)事,內無禍亂,政治清明,你忙什麼呢?”
“母后,外面並不像你想的那樣平安。母后被劫就是個明證,這件事兒臣還在查。”他想盡快找個藉口離開。
皇后輕輕坐下,“此事,計先生不是在幫你解決嗎?”
“這件事牽涉到母后的安危,兒臣不能不盡心竭力。”雖然是謊話,但是他說的就像真的一樣。
皇后不在乎那話的真假,她的重點不在這裡,“計先生不是說,綁匪已經查明瞭嗎?”
“他又跑了,是兒臣看管不利,請母后見諒。”
皇后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很久,微嘆口氣:“子莊,我們母子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今天就好好的和娘說說話,好嗎?”
“母后,您這是怎麼了?”沒事閒聊家常,他可沒那閒功夫。夜子莊心急的不得了。
皇后不急不躁的道:“被劫持的那些日子,娘一直在想,如果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我會後悔,後悔很多話沒有說出來。”
“母后,您今天奇奇怪怪的,您倒底想說什麼?”夜子莊很不耐煩,非常不耐煩。
“子莊,一塊用膳吧。”皇后直接忽略了他的問題。
夜子莊急的無可奈何,一臉煩悶。
皇后根本不管他的心情,繼續(xù)慢條斯理的吩咐用膳的細節(jié)。等到她吩咐完,夜子莊的腦袋上已經冒出了三條黑煙。
皇后微笑著坐到他的對面:“子莊,母親一直以來都有個心願。希望我們一家四口像平常人家一樣,坐在一起,安安靜靜的吃吃一頓飯。這麼多年了,這一願望從來沒有實現(xiàn)過。母親想約你,子振一起吃一頓。你父皇如果忙不能到,也就不強求了。至少我們母子三人齊了,也算償了心願。你看怎樣?”
夜子莊是聰明人,隱隱從她話裡,和舉動中猜出了一二。想到今天答應弟弟入宮是個錯誤,肯定是他在皇后面前說了什麼。
心中大爲反感,臉上的不耐更甚:“母后,我們母子時常見面,您怎麼生出了這
些傷別情緒來?”
“子莊,到目前爲止,這個世界上你最親的人是三個。而父皇母后,終究是要離開的,不能陪你一輩子。能夠一直陪著你的是子振。等我們百年之後,你和子振就是血脈最近的兩個人。一定要相互扶持,纔不會覺得孤單。”
什麼意思,是怕他傷害夜子振嗎?夜子莊心裡更惱,“兒臣明白,母后大可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子振的。”
皇后嘆息道:“若如此甚好。作爲皇子,你也有你的無奈。但你要記住,子振永遠都是你弟弟,秉性醇厚,他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你要用一顆兄長的心愛護他。”
“是了,母后,兒臣誰都可以欺負,也不會欺負子振的。”她就那麼在乎子振,說的好像他這個哥哥要拿自己弟弟開刀一樣。
“娘聽了你這話,非常開心。過些日子就是你生辰了。你也該娶個妻,打理一下你的那個家。”
一聽這個夜子莊頭更大:“那個母后,不急,兒臣還沒有合意的人。”
皇后嘆氣:“合意,娶了就合意了。等你慢慢挑,什麼時候我才能抱上孫子。”
“要孫子容易,隨便一個女人都可以。”夜子莊享用這話敷衍過去。
皇后正色道:“不成,不要讓妾室給你生一堆沒用的孩子。那都是將來爭鬥的禍根。一定要出身正的妻子生,你懂嗎?”
夜子莊皺著眉頭,不開心的道:“懂,不過娶妻的事,還是不要急的好。兒臣有合意的了,自會娶回家。您完全不用操這份兒心。”
憨厚嘆氣搖頭:“你的脾氣就是這樣,認準了,誰也說不動。是時候也該改改了。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完全如願的。所以不能太較真,能過就過。若是像你這樣什麼都要可你的心,要有多少人爲你而改變啊。你想可能嗎?”這個兒子是被慣壞了,一點都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
夜子莊自負的道:“沒什麼不可能,只看我願不願意。母后這些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兒臣自會處理。”
皇后無奈的看著兒子:看來自己的話,他是不會聽的。
皇后無限悲傷的垂下眼簾,從袖中拿出一個缺了一隻耳朵的玉兔,緩緩開口:“子振六歲生日時,娘送給他的。結果你看見了說喜歡,一定要拿走。子振不同意,爲了這個你們倆打了一架。娘說給你再做一個,你卻不同意,非要這個。唉,後來,你硬是打壞了它一隻耳朵,才肯罷休。子莊,你的脾氣娘從小就知道了。所以把計先生送給你,希望他好好教導你,改改你那執(zhí)著的脾氣。誰知道,你還是……”
夜子莊霍的站起來:“母后,小時候的事您還提它做什麼。您不喜歡我,明著訓斥就是了。何必拐著彎說?兒臣的脾氣已經是這樣了,想改只怕很難。母后說這麼一堆,無非是擔心兒臣傷害子振。您大可以放心,只要子振不做什麼出格的事,兒臣絕不會動他。母后,改日約了子振一起陪您進膳。今日兒臣的確有要事在身,少陪了。”
躬身一禮,頭也
不回的走出了大殿。
皇后望著他的背影,手指握緊,眼中流露出來的悲傷,幾乎讓空氣凝結。
望著那決然而去的人,她的心疼痛不已。每一次試圖挽救什麼,都會無功而返,尤其是面對這個兒子的時候。
是她太過寵他,太過縱然他。
他一生下來,就漂亮的不像樣子,一下子就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每個人不由自主的都將寵愛給了他。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他哪裡在乎別人的感受,他要的別人必須給,他喜歡的你就要乖乖送給他。雖然知道這樣不好,可是看到他心滿意足的笑,你所有的不快都會煙消雲(yún)散。
以爲小孩子寵一點沒關係。漸漸的他要求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難,他的笑也越來越少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臉上沒有了開心的笑,只剩下一片冰冷。她才意識到自己錯了,可一切似乎都已無法改變。
就像現(xiàn)在她試圖讓他明白,親情的重要。他卻甩袖而去。難道真的來不及了,是不是一定要流血才能擦亮他的眼睛。
可是這個不是她這個母親願意看到的,他們是親兄弟,都是她的骨肉,誰受傷她都會心痛。爲什麼?事情爲什麼不在她的控制範圍內。這麼多年的經營還是沒有收效。如果一定要流血,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阻止不了,只剩淚水。
木遙終於清醒來時已經是次日的下午。醒來時雖然沒有了那種胸悶的感覺,可是全身都難受。後背的傷還疼的厲害,比剛受傷時疼的厲害多了。
“哎呀,好痛啊,閔你做了什麼?”一醒來她就抱怨。
冉奉閔笑的極曖昧:“我沒做什麼。你都這樣了,我能做什麼啊。”
木遙的臉微紅,因爲她聽懂冉奉閔的調笑了,“你,又說不害臊的話。”
冉奉閔靠近,輕輕在她的小臉上,吻了吻:“你是我老婆,這話不算什麼吧。”
“死冉奉閔,不佔到便宜,你就不痛快吧。”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裡卻是甜蜜的,臉上的笑容也是幸福的。
冉奉閔抱她坐起來,“是啊,我就是要佔到便宜,纔會開心。來啦,吃點東西,快點好起來。我要帶你回家看兒子。”
提到自己兒子,她想起風宣然的兒子了,“哦,霖兒怎麼樣了?”
“他在哪裡都能吃好睡好,你不用擔心他。再說他爹在,也輪不到你操心。”
木遙放心的笑了一下:“就知道風會來。”
有風宣然在,什麼都不用擔心。這個世界上只有風宣然纔是冉奉閔最得力的助手。他們互相之間最瞭解,可以配合默契。冉奉閔只要一個眼神,風宣然就知道去做什麼。反之,風宣然的一個細微的動作,冉奉閔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他們是黃金搭檔。
冉奉閔微笑:“他兒子被綁走,他不來,誰來?我可是爲你來的。”
木遙不睬冉奉閔貌似的沒心沒肺,歉意的道:“是我的錯,害得他兒子受罪。我應該跟他道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