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並不打算讓他回答,略一停頓,像是在理順自己的思緒,做說還是不說的最後決定。他迴避這個問題很久了。捫心自問迴避真的能減少自己的痛苦嗎?根本不是。
他沉默了這麼久。逃避了這麼久。他的心卻一刻也不曾遺忘。一刻也沒有停止過疼痛。是該說出來,說出來雖然讓自己不再完美。可至少不會因爲(wèi)鬱結(jié)難開,而終日錐心蝕骨。
“老夫敗在一個女人手裡,還是個毫無武功的女人。”他的身子微向前傾,顯得無比頹喪,“一次失手,老夫殺死了她的丈夫。那個女人爲(wèi)了報仇傾盡所有,製造一切可能接近我的機會。最後利用她的柔弱無依,讓動一動就能讓天下人變色的逍遙狂生,變成了現(xiàn)在武功盡失的瞎眼糟老頭。我無顏面對世人,我愧對你師祖授予我的絕世武功。閔兒,你知道麼?女人,愛你時可以犧牲生命,恨你時可以毀滅你所有的驕傲。不要輕視女子,能剋制男人的正是女人啊。”
冉奉閔雙拳微握:“那個女人是誰,徒兒要殺了她。”
“不,她沒有錯。”
冉奉閔眼中的怒氣在蓄積:“爲(wèi)什麼師父,她毀了您的一切?”
老者長舒一口氣,似乎已經(jīng)釋放出了心中所有的鬱結(jié)。心情恢復(fù)了平靜:“那又怎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殺了她只能彰顯你的可恥。並不能結(jié)束老夫的痛苦。”
“師父!”
老者嘴角微翹,似乎有一絲笑意自嘴角逸出。多久了他都沒有笑過了。
“一切都過去了,錯就錯在老夫自己太輕狂,於他人無關(guān)。”
看著師父臉上難得一見的笑意,冉奉閔憤憤不平:“可是師父您封閉自己,與世隔絕,到底懲罰的是誰?”
“是我自己。這件事老夫只說這一次,你下去吧。”
“師父啊?”冉奉閔不甘心,他從來不吃虧。他愛的人他也不允許被人欺負(fù),可是師父……
師父揮揮手,讓他離開。在他要轉(zhuǎn)身的時候,微提高聲音說:“你的女人是上天賜予你的,她可能就是來拯救這個世界的,好好待她,不要用我們的禮教束縛她。那樣只會失去她,不要辜負(fù)上天賜予你的至寶。”
冉奉閔默默的退了出去,老者再沒有轉(zhuǎn)過身來,他不想讓人看見他臉上的灰敗。
冉奉閔低頭漫無目的的走著,他要理順紛亂的思緒。不知不覺來的禁閉室門前,這裡是自己想要安靜時呆的地方,名爲(wèi)禁閉室,其實就是個靜修室。如今裡面住著那個女人,他在想什麼?
一個女人,拯救這個世界。師父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站在禁閉室前,不知道是不是要進去看看。
門口侍衛(wèi),躬身道:“王爺,有何吩咐?”
冉奉閔恍然驚醒,臉上顯出一絲不自然,“沒事。”
這是怎麼了,居然跑到這裡來發(fā)呆,才把她關(guān)進去,怎麼能現(xiàn)在就進去說你可以出來了,這絕對不行。必須關(guān)幾天,等她發(fā)急了纔可以放她出來。不然自己的臉就沒地方擱了,他冉
奉閔從來不做這樣的挫事。
木遙在禁閉室裡待的很舒服,根本不像某人想的那樣會發(fā)急。連小桐都急了,外面很多人都要求見笑笑生。而正主卻天天窩在一間房子裡,開心的吃了睡,睡了吃。
不過在勤快的丫鬟督促下,《封神榜》的進度還可以,已經(jīng)進行了一大半,銷售也相當(dāng)好。只是天外飛仙那邊卻不容樂觀。某人沒有進行劇本創(chuàng)作,所以那邊只能歇業(yè)。
小桐見到自家主子,打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一聲嘆息:“唉~!”
木遙很好笑的看著她:“想跟我說什麼?”
“小姐,錢啊,天外飛仙的女人們要吃喝啊。”那神情活像當(dāng)家主婦,現(xiàn)在正愁沒錢買油鹽呢。
木遙故意問:“怎麼了?”
小桐嘆口氣:“您不能總靠那一部戲吧,人們早看厭煩了。”
木遙照腦袋給她一巴掌:“你這個錢迷。要劇本是不是?行啊,準(zhǔn)備筆,我們寫元曲:《竇娥冤》,《漢宮秋》,《西廂記》,《牆頭馬上》。四部大作夠人們看一陣子了。”
於是爲(wèi)了打發(fā)煩人的愛財丫頭,木遙在兩個時辰內(nèi)一口氣背了兩部戲,一部是《西廂記》,一個是《竇娥冤》。
她說的口乾舌燥,小桐寫的是胳膊痠痛,手指僵硬。不過她寧願累,因爲(wèi)這都是錢啊。
木遙摸摸了肚子:“餓死了,今天到此爲(wèi)止,我要吃飯了。”
小桐笑嘻嘻的說:“是,搖錢樹。”
“死丫頭,你把我當(dāng)搖錢樹,也不用說的那麼直白吧。”這丫頭越來越了不得了。
小桐一點都不怕,笑著:“嘿嘿,小姐,您就是嘴硬心軟。”
木遙佯怒,舉手要打:“死丫頭,找打。”
小桐笑著抱著紙就往外跑:“小姐,您等著啊,奴婢就去傳膳。”
安靜了不到十天,小桐又開始囉嗦了:“小姐,聽說您病好了,很多小姐夫人都想見您。送了很多禮物,我們是收還是不收啊?”
木遙看也不看她,慢條斯理的問:“你說呢?”
小桐立刻奉上一臉諂笑:“小姐,有禮不收,似乎對人家也不好吧。畢竟那些人都是您的知音,您總是冷落人家。萬一惹了衆(zhòng)怒。她們都不看您的書了。咱們這不是自己斷了自己的財路嘛。您說是不是?”
木遙擡起眼簾,滿眼是笑:“你就是看不得錢,我怎麼會有你這樣個貪財?shù)难绢^。真害怕哪一天你爲(wèi)了錢會把你家小姐給賣了。”
小桐慌忙跪下:“小姐,小姐,您怎麼這樣看奴婢啊。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幫助小姐啊。”
“哦,真的是這樣?”
小桐很認(rèn)真的擡著頭說:“小姐您想,您就是一棵搖錢樹,會不斷的生錢。小桐再笨也不會爲(wèi)一時的利益,斷送了自己的未來啊。”
木遙圍著小桐轉(zhuǎn)了一圈:“喲,小桐啊,你還真是不一般的聰明哎。知道眼前利不如長久的好。嗯,果然是我的丫頭,不是普通的厲害。”
小桐見竿子就上
:“那麼小姐,要不要安排一次見面會啊?”
木遙想了想:“等等嘛,這段時間我很忙。”
“啊?您很忙,可是您不是天天都呆在這裡沒有事做麼?”小桐一點不給面子。
“對啊,你看我不是在關(guān)禁閉麼。出不去,是不是?”
小桐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小姐,跟王爺認(rèn)個錯,不就沒事了。”
木遙把眼睛一瞪:“我又沒錯,幹嘛認(rèn)錯?我還等他給我認(rèn)錯呢?他不認(rèn)錯,我還就不出去了,哼,誰怕誰。”
小桐好心的提醒:“啊,小姐,這樣損失的是小姐您啊?”
“我損失什麼?是你損失吧。小丫頭,去去去,別打攪我休息。”
小桐再次沮喪的走了。
冉奉閔終於發(fā)現(xiàn)等她發(fā)急,還不如去等公雞下蛋。他那裡鬱悶啊,可是要他去請她出來,他又做不出來。
當(dāng)他看見小桐心事重重的走過來時,心中居然還有點高興,可以利用一下她的丫頭,說不定會有用。
小桐看見冉奉閔就站在廳門前,突然沒有勇氣走過去了。本來是打定主意,來求王爺?shù)摹?墒强匆娔莻€面如冰山的男人時,忍不住的想打退堂鼓。她很怕那個男人的冷眼。
冉奉閔看小桐那欲前又止的樣子,很想飆火,不過他一向鎮(zhèn)得住,不能因爲(wèi)這個丫頭破壞了自己的英明形象。
小桐蘑菇了半晌,覺得大不了挨頓臭罵,沒必要這樣沒骨氣。於是她終於邁動雙腿,湊了過來,行完禮。
“王爺,”她頓了頓準(zhǔn)備一套說辭,“您關(guān)小姐也有一段時間了,小姐也知道錯了。您高擡貴手,能不能放我家小姐出來啊?要是王爺您還是不肯原諒小姐,小桐願意代小姐受罰。”小桐一臉的懇求,她是真心希望她家小姐出來的。
冉奉閔看著她,有一盞茶功夫沒出聲。
小桐“噗通”實實在在的跪在了石頭地面上,好在天冷穿的多,膝蓋不怎麼疼,“王爺,求求您,小姐只是有點任性,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她這一次吧。奴婢給您叩頭了。”
冉奉閔嘴角微上翹,有一點得意。心想:是那丫頭派下人來求和了吧,你始終還是耐不住了。
“慢著,是你家小姐讓你來的?”聲音裡又一點點喜悅。
小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不能撒謊,可是不撒謊,似乎又有點不合這位主子的心意,這教她怎麼回答呢?正在爲(wèi)難,冉奉閔是何等聰明的人一看她這樣,就知道肯定是這丫鬟自作主張,人家正主大概還不知道。
滿心的歡喜被一盆冷水澆滅。臉上的顏色迅速難看了許多。死女人居然這麼沉得住氣。如今自己必須退一步,面子以後再挽回。寒國與飛龍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燒的其它各國均躁動了起來。
這個女人既然被師父認(rèn)爲(wèi)可以挽救各國的命運,要是總關(guān)著她,對戰(zhàn)事沒有一點好處。想到這裡,冉奉閔掩去臉上的不快。
沉聲道:“跟你家小姐說,她想出來就出來,不想出來就永遠(yuǎn)不要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