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奉閔走過迴廊轉角。看左右無人,輕輕靠在柱子上,能聽到他急促的喘息聲,忍不住咳了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在地上。他的身子靠在柱子上緩緩的滑下,最後靠坐在那裡,頭深深的垂在胸前。
老皇上快步走過去。如果他在演戲,他沒必要躲開,藏在無人的地方,獨自面對自己的痛苦。
“閔兒。”充滿擔憂的呼喚,沒有驚醒睡著的人。
老皇上俯身看著他毫無生氣的臉,心揪了起來。伸手摸摸他的鼻息,很弱,幾乎沒有。
“閔兒!”驚慌的抱起他。多久沒有抱過兒子了,就算在他們小的時侯,他都很少抱。有的根本就沒有抱過。
閔是他最喜愛的兒子,小時候抱的最多的也就是他。長大後,他們的翅膀都硬了,在某些方面也超過了自己,他不會再抱,他們也不需要他抱。
今天再次抱起兒子,好像回到他童年時候,他還那麼弱,正需要父親的保護。什麼事讓自己強大的兒子憔悴如斯,什麼樣的打擊讓一隻傲龍失去了生機。難道那個女人對他真的比生命還重要,失去她,他的生命也會凋零。不,這不是他要的,他不要自己最欣賞的人沒有施展才華,就黯然逝去。
“來人,傳御醫,快。”一邊下令,一邊衝向內殿。
御醫很快來了。診視過後,得出一個讓人無奈的結論,閔王肝氣鬱結,心血暗耗,虛火灼傷肺絡,得了咳血癥。當靜心調養,行血開鬱方可祛除病根。
皇后也慌慌張張的來了。看見這個情形,掩面哭泣:“閔兒,你這是做什麼?你不要嚇唬母后。母后只有你一個兒子,你不要有事啊。”
老皇上深深的嘆了口氣:“把閔王妃找回來吧。”
皇后美目瞪圓了:“陛下說什麼?好不容易纔趕走那個臭丫頭,絕不能再讓她回來。”
“你想看著閔兒死,就不去找她。”
“陛下,閔兒的病跟那個賤人有什麼關係?”
“因她而起。”
“這個賤人走了,還要禍害我家閔兒。我一定不饒她。”
牀上的人似乎聽到了什麼。劇烈的喘息起來,沒有吱聲,口中溢出鮮血,血線沿著兩邊口角流下來。
皇后尖叫起來,害怕的渾身打顫。老皇上畢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急忙將冉奉閔的頭扶起來,不讓血嗆了他。
“皇后不要說了。”
皇后捂住嘴巴,鳳目張慌的看著冉奉閔。
“御醫,想辦法讓閔王不要吐血了。”
慌亂中有人應:“回陛下,藥在熬。”
“給朕快點,閔要是有什麼,你們知道後果。”
冤枉啊,御醫們內心哀嚎,冉奉閔生病又不是他們的錯。
皇后的壽誕,果然收到了一個驚人的大禮物,這個禮物與喜沾不上邊。宴席不歡而散,皇上給的特別宴會就是以這種特別方式收場了。
兩個主角坐在兒子病榻邊,愁眉對苦臉。皇后身上玫瑰紅的禮服與冉奉閔蒼白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在這一刻看來諷刺無比。
“讓孟可兒回到
他身邊吧。不管怎樣,她現在還沒有威脅到誰。”
皇后臉色極爲難看:“已經決裂了,再找回來,還有用嗎?”
“是你和她決裂了,閔沒有。”
皇后的惱怒的道:“可是要她回來,本宮的臉往哪裡擱。”
老皇上厲聲道:“是臉面重要,還是兒子的命重要?”
皇后頓了很長時間說出這樣的話:“陛下,您想的太多了,閔不一定就是因爲她病的。等他身體好一點,再給他選一個可意的人,很快閔兒就會把那個女人忘記的。”
老皇上突然嘆口氣,無奈的道:“皇后,你知道你賭的是閔兒的命嗎?”
“陛下,臣妾不相信爲了一個女人,他可以不要命。”
老皇上無奈的嘆息:“你終究是不瞭解自己的兒子。也罷,朕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三天內你能讓閔兒好起來,那麼朕不阻止你的決定。如果三天後,一切沒有改觀,希望皇后放下自己的面子,去找孟可兒。朕聽說她爲咱們冉家添了一個孫兒。可是因爲早產,生命垂危,這件事情與你大有關係。閔兒在你面前之字未提。你以爲他不怪你嗎?”
“臣妾也不是有意的。”皇后自知理虧,反駁的聲音毫無底氣
老皇上再次嘆口氣:“朕讓你設計安排,你也不該採取這麼極端的措施。你的刀磨的太快了。”
“陛下不是也不喜歡她嗎?臣妾想既然是陛下不想她留下,當然越快越好。”
“朕並非不喜歡她,其實朕很欣賞她。皇后可知,她是百年難遇的奇葩,聰明絕頂,才識不亞於你的兒子。”
皇后大瞪雙眼,詫異的叫道:“啊?那,那,陛下爲什麼不喜歡她?”欣賞人家,又不喜歡人家,這是什麼意思。
老皇上頓了許久,緩緩道:“一個女人太強,會威脅到男人的地位。如果男人駕馭不了,將來恐有大禍。”
“這麼說,她豈不是不能留。”
“朕也動過這個念頭,可惜沒成功,反而遭到了反擊,顏面丟盡。”
皇后吃驚的張大嘴巴:“怎麼會,陛下英明睿智,還會栽在她的手上?”這話一出口,自知這樣說不好,立刻閉了嘴。惶恐的偷看皇上,生怕他生氣。
結果不像她想的那樣。皇上沒有動怒,只是擺擺手:“罷了,罷了,你看著辦吧。”又心疼的看了眼冉奉閔嘆氣道:“閔兒,你這是何苦?”搖著頭離開了。
皇后這裡心亂如麻,又心疼兒子,又不肯服輸。只能坐在那裡哭。
每天端來的藥,冉奉閔照喝,飯也吃些,但是就不見好,而且一日日的衰弱下去。
三天後,他已經是不扶不動,扶起來自己也坐不住,要人兩邊扶持著。只能進些流質,別的是吃不下了。人完全失去生機,連睜眼都費勁。
皇后的眼淚哭了一盆,完全沒用。冉奉閔那裡就像已經與外界隔絕了。一句話都不說,也沒有意思要說。
皇后無法:“閔兒,你究竟要怎樣,難道真的要母后去求她嗎?”
冉奉閔一動不動,跟睡著了沒區別。
“你這是在逼母后啊。不要這樣,母后給你挑盡天下美女,你想要什麼樣的都成啊。”
牀上人連眼皮都沒動。
“兒啊,你是要讓母后無法活啊。那個女人不配做我們皇家的媳婦,你就忘了她吧。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你要多看看。不看就沒有比較。不要被一個女人迷了眼睛。你看你父皇身邊有多少女人,哪一個不是花容月貌。你父皇哪一個不愛。”
皇后抹了把眼淚,“閔,你怎麼就那麼傻啊。將來你做了帝王,難道也要只守著她嗎?做男人是不能太專情的,尤其是一個帝王。你不要再執著了。現在那個女人還年輕,以她的個性應該會過的很好。她願意離開,就讓她離開吧。這樣一個對你毫無留戀之心的女人。你愛她,不是自討苦吃嗎?”
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爲一個一點都高雅的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她就有氣,就覺得不甘。那個女人根本不配做她的兒媳婦。
“閔,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的兒子。豈能爲一個女人,頹廢如此。母后都是爲你好,不想你被她傷害。那個女人顯然心中沒你。她對英王比對你還好。她心裡是喜歡英王的。你看不出來嗎?我可憐的兒啊。你到底是中了什麼毒啊?我怎麼那麼命苦,好不容易養了個兒子,盼著他長大了,以爲終於有依靠了。”
提到這個皇后的眼淚就刷刷的往下流,她覺得委屈,“誰知道,你是長大了,卻一點不省心。爲了那個女人,你連命都不要了。你想過母后我有多難過,你說自己是孝心的孩子。你這樣還算是有孝心?”
皇后說完這些,大聲的哭起來,希望自己的哭聲能喚醒兒子。
紅雙在旁邊看的心焦:“娘娘,鳳體重要。王爺這還躺在這呢,您再哭壞了身子,這王爺誰來疼啊。您看王爺都病了這些天了,有幾個真心來探望的。娘娘您看不出來嗎。淑妃,德妃她們都巴不得王爺病的更重些。娘娘,您千萬要穩住啊。只有您好好的,纔沒有人敢動王爺。您說是不是?”
皇后擡起頭,收住眼淚:“紅雙,你不說,本宮倒是疏忽了。本宮不能有事,只要本宮在,誰也動不了我的閔。”
低頭看著冉奉閔的臉,長嘆一口氣,伸手撫上那張漂亮的臉,“你呀,什麼時候才能讓母后省點心?”
紅雙說:“娘娘,一切都會過去的。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奴婢看王爺一定會挺過去的。這裡有最好的御醫,什麼疑難雜癥治不好。王爺現在就是心結未開。王爺要是知道娘娘您爲他操碎了一顆心,一定會幡然悔悟的。您也不要太著急,很快就沒事了。”
紅雙猶豫了一會又說,“有一件事,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麼事,快說?”
“您這幾天都在忙王爺的事,沒聽說嗎?那天來參加宴會的笑笑生是假冒的。”
“什麼?怎麼可能,是誰胡說的?”
“都這樣說,因爲大家都在說宴會那天,竺國的宰相易可言會見了笑笑生。據說兩人一直談到日落,才分的手。”
“此話當真。”
“是的,都這樣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