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如雲捲風來,煙塵蔽日動地哀。十萬士卒出發日,多少門庭淚水埋。
不管是正義的戰爭和邪惡的侵略,受傷的永遠是普通百姓。透過車簾看著擠在路旁淚水與灰塵滿布的一張張哭泣的臉,木遙的臉被愁雲掩蓋。
一場戰爭將淹沒多少年輕的臉,多少血淚能喚醒侵略者的心。古往今來多少征戰,多少亡魂,如果可以累計你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無數亡魂存在。
儘管如此,有誰看見野心家爲此卻步。有著稱霸天下雄心的人是不會在乎別人的生死的。有的連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他就更沒有理由去在乎不相干的外人了。
木遙收回目光,濃濃的哀傷在眼中蓄積。
路青看著她的眼:“我以爲只有醫者纔有愛人之心,原來女人也有。”
木有將目光轉向他:“你什麼意思?”
路青微微低頭,避開他的目光,聲線拉平:“你看那些人的眼神是悲憫的,證明你珍惜他們的生命。”
木遙扭開臉,微微收斂悲傷的神情:“這很正常,你看到有人要死了。你卻不能阻止,難道你不覺得悲傷嗎?”
路青指指外面:“看走在旁邊的那些將軍,他們的臉上是漠然。和你的不同,他們不會珍惜那些士兵的性命的。”
木遙嘆口氣:“爲將者,既不能太愛惜士卒,亦不能太漠視士卒。這個度不是每個人都能很好把握的。長勝將軍的秘訣就是愛兵但不寵兵。我不會指責旁邊這些將軍沒人性的。因爲我不知道他們心裡的想法。”
路青有點吃驚:“哦,你的話讓我受益匪淺,看來你的見解更高我一籌。”
木遙嘿嘿一笑:“哪裡,我胡說的。”
路青盯著她的眼,有一刻沒有任何表情,最後他淡淡的嘆口氣:“閔的運氣一直都是最好的。”
木遙好奇於他此刻的沉重:“你嫉妒他。”
“呵呵,好像有一點,但又不太像。”
“原來你弄不清楚。算了,我也不想看了,影響心情,好累哦。”拿眼睛瞅了一下左右,“你往那邊坐坐,給我騰個空,我補個覺。”
路青有點吃驚:“那個,這不太好吧。”
木遙解釋說:“有什麼不好的,我不打呼嚕。”
路青啞然失笑:“那我出去騎馬。”
“我又不胖,佔不了那麼多空。”真奇怪,幹嘛一臉難受樣。
路青一邊外往外走,一邊說:“我是怕被閔掐死。”
木遙打了個哈欠:“怎麼會,你多心。”拽過一個靠枕,倒頭就睡。
路青搖搖頭,返回來,取了件外氅蓋在她身上:“天氣涼,生病了又是我的麻煩。”
木遙隨意的道:“謝了,我就瞇一會。”
她所謂的瞇一會,那就是從太陽初升到紅日當午。要不是到飯點了,估計睡到日落都不帶醒的。
隨身帶的兩丫頭都穿著小廝的服裝,把食盒送上車。看見主子那呼呼大睡樣,忍不住樂,照她這樣一路睡到戰場都有可能。
“主子,起來了。”小婷推推木遙。
木遙不耐煩的翻個身,繼續睡。
小婷再次推她:“醒醒啊,王爺來了。”
木遙心中有一小火苗“噌”竄
了起來:“幹嘛,你吵死了。”
小婷汗一下,原來這個主子不哈王爺,用王爺刺激她沒用。
“飯來了,是您喜歡的香酥童子雞。”小婷把食盒打開,讓菜的香味飄出來。
於是某人揉揉眼睛,爬了起來:“這麼快就到吃飯的時候了。我們走了多遠了?”
“大概五六十里地,已經是中午了。”
才五六十里地啊,也太慢了,掀開簾子往外面張望了一下,“這馬車不停的?”
“不停,要趕路。”小婷忙著給她擦筷子。
木遙看著外面的士兵:“他們不吃嗎?”
小婷笑了一下,解釋說:“士卒中午吃乾糧,晚上纔會埋鍋造飯。”
“也就是說,我們是特例,王爺呢?”問話的同時,慶幸自己有背景,有背景就是好。
“王爺騎馬在前面。”
“他不一起吃嗎?”
小婷搖搖頭:“這怎麼行,王爺不和我們一起吃。”
木遙再問:“路大夫呢?”
小婷用手指了一下:“就在外面。”
“請他進來一塊吃了。”
小婷點點頭,鑽出去,“路大夫,主子請您進來一起用餐。”
路青看看前面,不知道冉奉閔在哪裡。回頭看看馬車,他是細心的安排好了這裡的一切。馬車裡那個看似沒有心機的女人,應該很幸福。
閔的運氣,想不要人嫉妒都不可能。投胎投的好,生在萬萬人之上的皇家。母親找的好,是個地位尊貴的皇后。模樣會長,生來就是美玉無瑕。師父找的好,天下第一,武功獨步武林。腦袋長的好,機智聰敏無人可及。最後連女人也很會挑,獨一無二,天下無雙。
這種狗屎運讓別人攤上一樣也夠美一輩子的,而他獨佔所有。希望這些美好永遠都在。他路青與世無爭,一心癡迷於治病救人,居然也會妒嫉他的運氣。忍不住搖搖頭,登上馬車。
木遙整理著睡亂了的頭髮,熱情的招呼:“來來來,我們開小竈了。”
路青微笑著:“不錯,我也是沾了你的光。”
木遙有些歉意的說:“是嗎,看來隨軍也是苦差事。”路青跟來可是她害的。
路青隨口道:“當然沒有呆在自己家裡舒服。”
“你一說我還真想念自己家的大牀,這車廂顛的我腰痠背疼的。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睡一個好覺。”
“這個你儘管放心,閔不會虧待你的。”
木遙的眼睛落在可口的雞身上:“不提他,我們開飯。小婷,小葉,一起吃。”
兩個丫頭互相看看:“主子,我們有自己的飯。”
“一起吃嘛,好像很多,我和路大夫應該吃不完。”
兩個丫頭恭敬的笑著:“吃不完,您再賞給奴婢們吧。”
木遙看她們還真是認死理,不像小桐那麼隨意,遂給了她們一個你們真是呆板的眼神。跟路青客氣了一下,開始對雞下手。
一人打馬來到車旁,“大帥有令,請孟參軍議事。”
木遙撩開車窗簾:“你等一會,我還沒吃完。”
傳令官狠狠嚥了口吐沫,這參軍的架子真夠大。咦,什麼味道這麼香?啊,原來在吃好東西。天理何在啊。
一個小參軍不僅有專車,還有專人伺候伙食。這是哪門子道理。
傳令官那冒火的眼神,足夠木遙打個哆嗦的。不過她可不是好欺負的。
“喂,你那什麼眼神。感情不服氣是不是?”
傳令官收回火熱的眼神:“不敢,孟參軍請您快點。大帥還在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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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不過我看你在這似乎影響我吃飯的速度。你先去覆命,說我一會就到。”木遙立馬趕他走人。
傳令官雖然沒有哼出聲來,不過能看出他一臉不高興。
木遙抿嘴一笑,對路青說:“這傢伙心裡一定妒嫉死了。”
路青微笑:“你也確實該快點,大帥的威信還是要顧及的。”
“我知道,我就是無聊,氣氣那傳令的。”
“你的確很無聊。”也是沒事愛惹事生非的主,後半句路青沒說出來。這女人正無聊,惹了她,難保她不找自己尋開心。
木遙拍拍手,丫頭遞上乾淨的手帕,讓她擦手。某人毫無形象的擦完隨手一扔,爬起來鑽出車廂。
她騎馬還不太熟練,那上馬的姿勢可不太優雅。不過她不在乎,能爬上去就行了。身後路青託著下巴,從這一點看,她還真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型。爲什麼有時候會對她有不一樣的感覺呢?
騎馬超過步兵,跑了兩裡地,終於看見帥字旗了。大旗下騎在雪駒身上的冉奉閔,挺拔的身姿在旗影下,要多酷有多酷。
木遙拍馬追過去:“大帥,卑職來了。”
冉奉閔微側臉,略帶住馬,等她過來。左右副將往兩邊讓了讓,他們雖不知道來的人是誰,可是能看的出來,大帥對來人的態度是親切的。
木遙把馬帶到冉奉閔身邊,揚起臉:“我的騎術還可以吧。”
“嗯,不難看。”
“什麼,纔不難看啊。要你誇獎很難嗎?”
“不難,睡好了。”
“呃?你怎麼知道我在睡覺?”他是神人,挺會算的。
冉奉閔眼望遠方:“你閒的無聊的時候,不就是睡覺嗎?”
木遙鬱悶的說:“是啊,這樣趕路還真是無聊呢。雖然你這樣看起來帥的掉渣,可是也只能看看了。”
冉奉閔迅速掃了眼周圍,突然把臉湊到她面前,低聲說:“你這話的意思,是要我。”
木遙的臉騰的紅透,兩隻眼睛不知道放在哪裡好。看左右並沒有人注意,臉色纔好不容易淡了一點。
“你不要亂說話。”
“我是順著你的意思說的啊。人人都知道我是最善解人意的。”某人無賴的說。
木遙心慌的左看右看,壓低聲音說:“被人聽見,怎麼辦?”
“我保證沒人聽見。前面有一片花海,要不要帶你去看看?”
“好啊,呃,會不會不好。我們是去打仗,怎麼弄的像春遊啊。”
冉奉閔挺直身子,目視前方:“現在又沒有敵人,當然要藉機一飽眼福。”
木遙綻放出開心的笑顏:“說的很對,我贊同。做人當然是要懂得享受的,在哪裡?”
“跟在我後面。”
冉奉閔轉身對旁邊的將軍們說了幾句話,打馬離開大隊,向左前方奔去,木遙趕緊跟在後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