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淼氣的渾身顫抖起來,“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的母親?”
夜子莊冷冷的道:“我怎麼說是我的自由。她怎麼做是她的事。一直以來,她愛的都是我弟弟,並不愛我。可是每一次見面的時候,又假惺惺的裝作非常愛我。多麼虛假的女人。你居然爲她浪費了一生,可悲、可笑。”
計淼一貫冷靜的人,也忍不住火大:“休要胡說。她當然愛你。你是他的兒子。她怎麼會不愛你?”
夜子莊冷哼一聲,轉頭不看計淼:“當我像你一樣好騙。我心裡清楚的知道,她真愛誰,不愛誰。”
計淼聲音有些戰抖:“你有什麼憑據?”
夜子莊一記冷眼劈過來:“看來你很健忘,記得有一次她跟你說,如果有選擇,她寧願先生下的是我的弟弟。她覺得只有弟弟才應該是皇位的繼承人,而我,哼,不適合。”
計淼頓了一會,長嘆一口氣,“莊,你誤會她了。她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夜子莊站起來,身子逼近計淼,眼睛微瞇:“我想的是哪個意思?你告訴我,聰明如你。爲什麼會爲這樣一個女人,一生頹喪?”
計淼一動也不動,靜靜的站在那裡,回視夜子莊的眼睛,聲音平穩:“莊,記住,她始終是你的母親。”
夜子莊坐回椅子,恢復了平靜:“對,不管怎樣,她都是我的母親,我不會虧待她的。明天我要回國。”
“莊,這只是一個計謀。”
“連自己都搞不定的人,會有什麼好建議給別人?我只相信自己。”
計淼再次沉默了,如果一定要他沉默才能結束這場爭執,那麼他沉默。不管怎樣,一切與他無關,國興也罷,國亡也罷跟他都沒有關係。
他本就不是神月的人。只是受了心愛女人的委託。一直保護著她在乎的孩子。可是誰能想到,她養的這個孩子,已經不再需要她的保護。已經強悍的足夠抗衡整個世界。
令人心痛的是他居然一直誤會著他的母親。他該怎麼辦?畢竟那是他們母子間的事情,他說的再多,也不過是進一步加深兩者之間的誤會。還是不說了。
冉奉閔看著夜子莊送的見面禮,一個月形玉璧,像月光一樣皎潔的色澤,是個寶物。這是供奉在他們神廟的東西,他真的下了血本,捨得取出來送人。
據他對夜子莊的瞭解,這個人看似很好相處,實則對任何人都不會交心。他沒有真正的朋友,連牀上的女人也沒有哪一個可以得寵超過五天。他並不好色,他要女人只是生理需要,或者逢場作戲。
對這樣的人,你拿了他的東西,辦完了他的事,要麼趕緊脫離他的視線,要麼把東西還給他。
冉奉閔拿起玉璧對木遙說:“喜歡嗎?”
月光投在玉璧身上,瑩白的玉身發出一道道光芒,彷彿有水在玉身上流動。木遙一向對玩賞型的器物不感興趣,她的思想還停留在實用階段。給她看的,那東西又不能當錢用,關鍵的時候也不能當飯吃,不如給錢實惠。不過美麗的東西人人都喜歡。看著它發出的光,木遙伸手摸了摸:“看起來不錯啊。”
“好看嗎?”
“很好看。”
“想要嗎?”
木遙擡眼看著他,有點好氣:“你要給,就給了,不用問這麼多。肯定是你不想給。”
冉奉閔猶豫著,“我不是不想給,是不知道要不要。如果你很喜歡,就不還了。”
木遙皺了皺小眉頭,詫異的道:“啥,弄了半天,這不是你的。那還用說給不給的問題嗎。還給人家吧。我不會奪人所愛的。”
“這是夜子莊送給我,讓我幫忙的。”就是說這是賄賂。
木遙笑起來:“噢,你是覺得沒幫上他,所以慚愧,不敢要,是不是?”
“當然不是,他要和,我不是讓他們和了嗎。他的忙我是幫了的。”
“這麼說,你還猶豫什麼。拿了東西辦了事,兩全其美了啊。”
“可是,夜子莊喜歡白使喚人。”
“那又怎樣,東西都送了,他還能張口要回去。”
“他不會要,他會用別的辦法,弄回去。”
木遙鄙夷的道:“原來是個十足的吝嗇鬼。你怕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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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
“那你猶豫什麼,這東西已經歸我們了,我們想給誰就給誰,他管不著了。”
“我猶豫的是要不要賣個仁義給他。”
“爲什麼?”
“讓一個掌權者掂著你的好,總比時刻算計你強吧。”
“這倒也是,既然如此,不用猶豫了,還給他唄。”
“可是我又不想他得意,讓他覺得我怕他。”所以我很矛盾。
木遙皺起小臉:“那你究竟想怎樣嘛?”
“我聽你的。”
“我,本著寧得罪十個君子,不得罪一個小人
的原則,我會還給他。一個破玉,還不值得我動心思。”
“啊!破玉?這玉價值連城,相當罕有的,據說還有療傷作用。”
“這麼好,你怎麼不早說,我考慮考慮。”
冉奉閔臉上笑容擴大,“考慮不還了?”
木遙想了一會,很肯定的說:“還,巴掌大點的玉,能有多大作用。人家小龍女的寒玉牀,好歹也是張牀,躺在上面療傷還可以。它這麼點大,肯定沒用。”
冉奉閔笑著搖搖頭:“行,我聽你的。本來這東西,我也能弄到的。”
他把金匣子放在一邊,從一旁找了個木匣,本來那木匣就是裝首飾的,看起來雕工不錯。將玉放進去,“走,去給他送行。”
“他要走了?”
“對,剛纔條件已經談好,他今晚一定會走。”
“明天走都不行?”
“要是他願意等,就不會急著今天結束一切了。”
“結果怎麼樣?”
“相對來說,君不離佔了點便宜,多要了十萬擔糧,如果是我談,絕不會給他佔這麼多好處的。”
“嘿嘿,這個好啊,該慶祝。”
“這個好處只用一條命就換來了,劃算。”
“一條命?”
“是,一個刺客的命。”
木遙沉默了,原來看似美好的結局,同樣有血腥的過程。
冉奉閔敲了敲她的額頭:“快了,再遲就趕不上了。那麼漂亮的男人,不是每天都能見到的。”
“嚇,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很滿足了。”
冉奉閔一聽,開心的眉眼彎彎:“這話我最愛聽,看來你終於中了我的美男計。”
木遙很色的在他臉上摸了一下:“是啊,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誰不愛啊。咱可不是出家人,喜歡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絢麗的色彩看在眼裡,想空,可能嗎?那些和尚盡瞎扯。”
冉奉閔笑嘻嘻的道:“不是瞎扯,是自我安慰。你想他們看了也不準碰,要是不想成空,豈不是要鬱悶死。”
“是啊,說的太有道理了,一定是這樣的,沒看出來,你還頗懂禪機的玄妙呢。”
如果這話被高僧聽見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氣到吐血。
冉奉閔有時候覺得和她說話,挺有收穫的,至少不會讓你覺得乏味。就算不談風月,不談理想,和她瞎侃,也會讓你身心愉悅,放下心中的所有包袱。她可能有很多小毛病,還沒有完全融入她現在的角色,可是那些重要嗎?當然不重要,能給你帶來快樂,時刻都有新發現的伴侶才最重要。其他的,他可以來修補。
走到夜子莊的居處時,正好趕上他走出來,身後不遠處跟著一個灰衣面具人。
冉奉閔走過去,禮貌的問候完,遞上木匣:“這個送給子莊兄,祝子莊兄,一帆風順,萬事如意。”
“多謝,閔兄。下次再到神月,還要到我府上做客啊。”夜子莊
“一定,一定。”
木遙的目光落在灰衣人身上。這人好奇怪,一身的落寞和孤寂,憂鬱的眼神,卻又透露出危險的氣息,彷彿他隨時都可以出手殺了你。在他身上你感覺不到一點安全感。忍不住往冉奉閔身後退了一步,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那雙手毫無血色,沒有肉感,就像一張皮裹在的十根骨頭上。讓他扮成鬼爪嚇人,都不用修飾,直接就可以嚇壞膽小的人。驚恐的擡眼看他的眼睛,那麼憂鬱,滿含悲傷,完全和他身上的恐怖氣息不搭配。看他的眼,好像是看見了,他也有悲天憫人的心。
灰衣人感覺到她探究的眼神,將目光投向她。木遙頓時感到後背一陣發涼。她不是一個隨便就能嚇倒的人,所以儘管心裡害怕,可是並沒有迴避。那人的目光迅速從她臉上劃過,但是你能感到,他已經將你從裡到外看了個清清楚楚。木遙倒吸一口冷氣,秀眉微蹙,沒有誰喜歡被人看穿的感覺。
冉奉閔冷厲的目光投向灰衣人,他更不喜歡有人看自己的女人的眼神那麼瞭然。
“子莊兄,想必這位就是聞名遐邇的計淼先生吧?”
夜子莊微笑:“的確,這位確是我的老師計先生。”
冉奉閔衝計淼一抱拳:“久仰先生大名,如雷灌耳,今日有幸一見,實乃三生有幸。如果先生方便,可到我大盛走走。聽聞先生博文廣識,真想和先生促膝長談,不知先生在合適的時候,可否滿足閔的心願?”
計淼微一點頭:“如果有機會,計某願意與閔王切磋一下棋藝,對閔王的棋藝計某早有耳聞。人人都知道閔王的俊美天下無儔,其實,計某認爲,閔王的棋技纔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承蒙先生誇獎,他日定當與先生好好下一盤。”
說完這些,雙方都不再客套,夜子莊上馬,計淼跟在後面,一干隨從緊隨二人之後,離開了。
望著離開的衆人,木遙若有所思的
說:“那個男人一定有故事。”
“哪個男人?”
“當然是穿灰衣的。”
WWW▲ TтkΛ n▲ C 〇 “他是計淼,夜子莊身邊的智囊和保鏢,亦師亦僕。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奇怪。不過夜子莊有今天的地位,可少不了他的幫助。小道消息,他是神月皇后的舊識,具體兩個人的關係是什麼樣子的,不好說。其實他應該是我們大盛的人。出身不低,不過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我知道這些也是風宣然說的。屬於絕密。”
“啊,這麼神秘。他看我的眼神是有些奇怪。”
突然一騎飛過來,到了木遙近前,勒住馬,從懷中取出剛纔冉奉閔送給夜子莊的木匣,彎腰遞給木遙:“這個你留下,對你有用,也許有一天它可以帶你離開。”
木遙愕然的看著他:“那個,計先生,您什麼意思?”
“你不是這裡的人,總有一天會離開。”
冉奉閔劈手搶過木匣:“先生在此胡言亂語,是不是有些欠妥?”
計淼淡淡的說:“既然你心裡明白,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最終會失去。”
“你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只想告訴你們好好把握現在,未來還有很多未知因素。”
冉奉閔的口氣軟了下來:“計先生,你是世外高人,能不能告訴我,她有一天真的會走?”
“我不是世外高人,我只是看到一點影像,似乎在這裡有一個始終安定不下來的靈魂。”
“請先生指點明白,怎樣才能讓這個靈魂安定下來?”
“我不是神人,不能爲你指點迷津。用自己的心去看吧,也許一切都會隨著你的改變而改變。”計淼說完,望了眼傻愣愣的木遙,沒有再說什麼,撥轉馬頭,飛馳而去。
冉奉閔緊緊抱著木匣,彷彿那個木匣如果打開,裡面就會出現什麼怪物。
風宣然從拐角處轉出來,閒適的搖著摺扇,“瞧瞧我看見了什麼,一隻傻子,一個呆子。”
冉奉閔眼睛一豎:“你說什麼呢?”
“呵呵,你相信這世界上真有世外高人麼?你真的相信他的話就是真的?”
“可是他說他看見了……”
“一個不安分的靈魂,誰啊?誰啊?是她嗎?”風宣然用扇子一指木遙,“你覺得她的靈魂不安分?”
“風,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看的出來,你們很緊張,就因爲他莫名其妙的幾句話。你不是很清楚麼,計淼是夜子莊的智囊,他這樣說無非是想讓你惶惶不可終日,讓你對事情失去正確的判斷力。你這麼聰明的人,也會上當。”
“你覺得他有必要這樣做麼?”
“誰知道呢?也許有人總是有意無意的種下一些種子,等到需要的時候收割呢。”
“可是,風,你能幫我查清楚計淼的來歷麼?”
“我查過這個人,很神秘,一直戴著面具,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真實面目。他時時刻刻都呆在夜子莊身邊。和他如影隨形。據我所知他是夜子莊母親的情人。對這位神月皇后愛的死心塌地。他究竟屬於哪個門派,不得而知。但是在他諸項本領裡,似乎沒有通靈一說。”
“你是說,他不具有神秘的力量?”
“暫時沒有。他這一招敲山震虎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誰知道。好了,咱們先不管他。君不離設宴,要慶祝,喚你們去。”
冉奉閔還是不放心的,緊緊抱著木匣,不管是真是假,這個東西還是自己保管的好。
夜子莊有皇帝的特殊通關令,所以順利出了城門,計淼在後面追了上來。夜子莊冷冷的問:“還給他們了?”
“是。”
“他們怎麼說?”
“沒說什麼。殿下,那個女人真的不是凡人。”
“然後呢?”
“你正缺少這樣一個女人。”
“什麼,你要我去搶一個有夫之婦?”
“能幫你坐穩江山不夠嗎?”
“不需要,我不需要一個女人幫什麼忙?”
“如果她能夠讓你強大的足夠稱霸五國,你也不要?”
“她是神嗎?當今沒有誰有能力做到,更何況一個女子?你是在誇大其辭。”
“信不信是你的事,說不說是我的事,我已經說了我該說的,要不要聽是你的事?”
“又說這樣的話。好,你去把那個女人弄來,我要看看她究竟有什麼樣的能耐。”
“這個女人不是搶來就行的,要得到她的心,才行。”
“女人的心,我不稀罕。”
計淼嘆口氣:“等你發現她的特別時,我們再談她。”
夜子莊冷哼一聲,不願意再說下去。
計淼望望天上的明月,感覺不會錯,那個女人一定有問題,是該好好查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