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顆子彈飛來,擊中駕車的馬,馬車失控,一頭翻倒在地上,孟剛被摔了出去,但他翻個跟頭馬上又爬了起來,背起母親就跑,邊跑邊向跑在前面的妹妹喊:“環子,前面有一個樹林子,進了樹林子往東跑,別回頭”孟小環大喊:“哥,娘怎麼辦?”孟剛瞪著眼睛:“有哥呢!快跑”孟小環撒腿奔進樹林。
孟剛揹著母親緊跑幾步,突然一顆子彈飛來,打在孟剛小腿上,孟剛一個趔趄撲倒在地。孟剛顧不上腿傷,再次背起母親,腳步蹣跚地跑起來,不料,孟母突然掙脫孟剛跳了下來:“黑子,你揹著娘跑不快,別管娘,你趕緊跑”孟剛急了:“不行!娘,兒子死也不會丟下你”說著,又要揹她。孟母一把推開:“兒子,娘都是快入土的老婆子了,鬼子不能把娘怎麼樣!聽我的,趕緊追環子去”孟剛大喊:“不行”
眼看著鬼子的摩托越來越近,孟母瞪起眼睛:“混賬!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娘,就聽我的!丟了環子娘和你沒完,快去”孟母脫下手腕上的一個玉鐲子,塞進孟剛手裡:“快去”孟剛急得直跺腳:“娘,您等著我回來接您”孟剛轉身跑進了樹林子。
孟母看著兒子跑遠,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轉身迎著鬼子走去。日軍很快追上來,將孟母團團圍祝木村瞪著眼:“來人,給我抓起來”孟母看著張牙舞爪的小鬼子,冷笑一聲,不等鬼子上來,一轉身縱身跳進了河水裡。河水中央打了幾個旋兒,孟母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木村氣急敗壞,指著前方的樹林:“八嘎!給我追”
日軍執槍追進了樹林,木村跳下摩托命令道:“給我搜”日軍馬上四散開來,分散搜索。
不一會兒,一名日軍跑了回來:“報告!沒發現支那人。”另一名軍曹跟著跑來:“報告木村先生!前面就是173團的防區了,支那人可能已經進了支那人防區,我們追不追?”木村氣急敗壞:“我們走”
木村的摩托“突突”遠去,孟剛從一棵樹上跳了下來,快速跑出樹林。
孟剛一氣不歇地跑回河邊,卻只找到母親的一隻鞋。孟剛手裡拿著母親的鞋沿河尋去,帶著哭腔一路大喊著:“娘!娘!你在哪兒?”無人回答,孟剛猛然跳進河裡,四處摸索:“娘!娘”
林奉天和王青梅坐在大嫂家炕頭上,殷紅的鮮血從林奉天肩頭淌下來。
王青梅心疼不已:“林大哥,你趕緊躺下,我替你包紮一下。”林奉天順從地躺下來。王青梅動作麻利地替林奉天包紮起來,很快便包紮完畢。
屋子裡靜悄悄的,二人一下陷入尷尬之中。王青梅看了看窗外,沒話找話:“大嫂怎麼還不回來?”林奉天:“你放心,大嫂一看就是個好人,一定會找到小李的。”
二人又沒話了,屋內再次陷入尷尬的寂靜之中。忽然,王青梅一下子伏到了林奉天的身上,抱著他流起淚來:“林大哥,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林奉天一下懵了,王青梅柔軟的頭髮在他胸口上撫動,讓他的心猶如貓撓,他忍不住伸手在王青梅的脊背上輕輕撫摸著。猛然間,林奉天清醒過來,趕緊推開王青梅,坐起身來。王青梅吃了一驚,怔怔地看著他。林奉天眼看著窗戶,結結巴巴地說:“大嫂,別……”王青梅一聽火了,憤怒地看著林奉天:“我不是你的什麼大嫂”林奉天還想說什麼,王青梅一下子撲上來,死死抱住了他,這一回,林奉天怎麼也推不開了。王青梅頭抵著他的胸膛,喊道:“我不是,不是”林奉天終於軟了下來,慢慢伸出手,同樣緊緊地抱住了王青梅。
兩人就這樣緊緊地抱著,好似時間都爲他們靜止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王青梅忽然感到臉龐溼溼的,一擡頭,看到林奉天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在她用力的擁抱下又滲出血來。王青梅趕緊找了條新繃帶給他重新包紮好,林奉天忍著疼,不吭一聲,王青梅羞澀地嗔怪道:“知道疼怎麼不早說?”林奉天的臉微微一紅,王青梅溫柔地看著林奉天,問:“還疼嗎?”林奉天悶著頭:“不疼。”
正說著,大嫂帶著小李匆匆進門。小李一進門就喊:“這下好了,可算找到你們了”
林奉天站了起來,著急地發問:“小李同志,李鬆怎麼樣?”小李說:“你放心吧,我已經安排人送李鬆出城了。”林奉天又急切地問:“孟剛有沒有消息?”小李皺著眉說:“有人看見孟剛帶著母親和妹妹,駕著馬車衝出了九臺城,後來的事就不知道了。這個孟剛也太莽撞了,本來我們組織上已經準備營救三連弟兄們的家屬了。”
林奉天嘆了一口氣:“小李,謝謝你,給你們添麻煩了。”小李看著他說:“林連長說這話就見外了,別說您是周先生的朋友,就算我們素不相識,也應該幫這個忙,誰讓咱都是中國人呢。”
王青梅問道:“小李,下一步我們怎麼辦?”小李嚴肅地說:“我已經安排好了,事不宜遲,現在就送你們出城。”大嫂插嘴說:“不行的話,你們還回來。”大家點頭,簡單收拾一下,匆匆和大嫂告辭而去。
月亮高懸在城門上,靜靜地望著下面稀少的行人。城門口的僞軍耀武揚威地盤查著來往行人。
一輛牛車拉著一口棺材緩緩向城門洞走來,幾名日僞軍攔住趕車人:“站住!車上拉著什麼?”趕車人道:“老總,您不看見了嗎?棺材嘛”一名僞軍揮手:“快走,快走,晦氣”
“慢著”一名日軍軍曹忽然攔住他,圍著棺材轉了幾圈,“我問你地,棺材裡面裝的,是活人還是死人?”趕車人驚奇地瞪著眼睛:“太君可真會說笑話,棺材裡不裝死人,難道還能裝活人不成?”
軍曹皺了皺眉,在一名僞軍耳邊“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通。僞軍回頭對趕車人說:“太君讓我問你,埋死人幹嗎白天不埋,哪兒有黑燈瞎火埋人的?”趕車人連忙解釋道:“太君,是這樣,這家人死得蹊蹺,都說是惡鬼投胎,風水先傻白天埋人不吉利,非得晚上埋才鎮得祝”
僞軍嚇得退了幾步,對著軍曹“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通。軍曹一聽也嚇了一跳,揮手:“開路,開路地”僞軍趕緊攆道:“還愣著幹什麼?太君讓你趕緊走,真他孃的晦氣”趕車人趕著牛車不緊不慢地出了城門。
牛車在樹林子裡停了下來,趕車人從車上跳下,正是化了妝的小李。小李看看四周沒什麼動靜,輕輕掀起棺材板:“林大哥,沒事了,你們出來吧。”
林奉天和王青梅爬出棺材。小李指著前方說:“林大哥,王小姐,穿過樹林子,再往前走三十里地就到173團防區了,我就不送了,我們後會有期。”林奉天感激道:“小李,這回全靠你了,沒你的幫助恐怕……”小李遞給林奉天一個包袱:“林大哥,您又來了!這是幾件衣服,爲路上方便,讓青梅換上。”林奉天點點頭:“好,那我就不多說了,咱後會有期。”小李握住王青梅的手:“保重”王青梅鄭重地點頭:“保重”三人告別,林奉天和王青梅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透過樹上縱橫交錯的枝丫在地上照出斑駁的影子,星星點點的銀色月影映照在王青梅身上,就像給她披上了一件星光點點的霞衣,朦朧的月光裡,王青梅美得像一個雲中仙子,把林奉天看呆了。
王青梅打開包袱,拿出了一身男人的衣服,正要換,看到林奉天呆呆地看著她,羞澀地轉過臉去。林奉天這纔回過神來,尷尬地說:“我去林子外邊等你。”說著,轉身往林子外走去,不料肩傷發作,鮮血再次滲了出來,明亮的月光下,林奉天疼得冷汗直冒。
王青梅趕忙上前扶住林奉天:“別動!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你重新包紮一下。”林奉天扯著衣服釦子慌忙後退了一步,推辭道:“不用了,沒事,沒事了。”王青梅生氣地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封建?都什麼時候了”林奉天結結巴巴:“不是……可是……”王青梅搶白:“是不是男女授受不親啊?”林奉天頓時臉紅脖子粗:“我……”王青梅說完自己的臉也紅了,白天在炕洞裡的一幕又上心頭。她一把拉過林奉天,不容分說地解開林奉天的上衣,換掉染血的繃帶,拿自己的手帕爲他包紮起傷口。
林奉天看傷口包紮好了,慌忙起身:“我……到外邊等你。”王青梅按住林奉天:“你就不怕林子裡有狼,把我叼走了?”林奉天更是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下:“我……”王青梅低下頭偷偷笑了一下:“行啦,你背過身去,別偷看氨
林奉天趕緊依言轉過身去,緊緊閉上眼睛。王青梅窸窸窣窣地換好衣服,轉到他面前,說道:“好啦,林大哥,你可以睜開了。”林奉天睜開眼睛,一個男扮女裝的王青梅出現在眼前,果是英姿颯爽,別有一番韻味。
王青梅笑著:“怎麼樣,好看嗎?”林奉天盯著她,腦子空白,呆若木雞,王青梅嬌羞一笑:“林大哥,你發什麼呆呢?”林奉天清醒過來,掩飾著內心的慌張:“好看,好看。”王青梅說:“那我們趕緊走吧”林奉天趕忙點頭:“嗯,走吧。”王青梅攙起林奉天,二人慢慢走出樹林。
青山隱隱,綠水幽幽,金燦燦的朝陽射在小溪流上,微風攪起一池碎金。王青梅攙扶著林奉天一路蹣跚趕路,一對俊男美女畫一樣的人物走在這詩一般的景色裡,兩人都疑在夢中。
王青梅親暱地扶著林奉天的胳膊,關切地問:“林大哥,傷口還疼嗎?”“不疼……疼。”林奉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王青梅被逗樂了:“你怎麼說話顛三倒四的,到底疼還是不疼啊?”林奉天也笑了:“不疼了。”王青梅深切地看了林奉天一眼:“不疼是假的,你又不是鐵打的”林奉天笑而不答,沉默片刻說:“累了吧?”王青梅點頭:“嗯。”林奉天:“那我們休息一會兒。”
二人走到小河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林奉天掏出酒壺準備喝,王青梅一把搶過,堅決地說:“你有傷,不能喝酒”林奉天涎著臉懇求道:“這酒能治百病,就喝一口。”王青梅趕緊搖頭:“不給!我現在是醫生,你是病人,你得聽我的”林奉天裝作一本正經地說:“你不知道,我要是沒酒喝,這傷就更好不了了。以前也受過傷,一喝酒,好得特別快。”王青梅半信半疑:“真的?”林奉天一本正經地點頭:“真的。”王青梅想了想,猶豫著將酒壺遞過去:“就喝一口氨林奉天接過酒壺,喝了一大口,憋不住笑了。王青梅一下子反應過來,氣道:“林大哥,原來你在騙我啊!你好壞氨說著,王青梅舉起粉拳在林奉天身上輕輕捶了幾下。林奉天看著眼前美麗可愛的王青梅,禁不住心潮起伏,他一下抓住王青梅的手,發自內心地讚美道:“青梅,你真好看”王青梅一下羞紅了臉,羞澀地低下了頭:“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動身了……”林奉天一下回到了現實,語氣中帶著無限的惆悵:“是啊,該動身了……”王青梅聽出他聲音中的異樣,奇怪地看著林奉天:“你怎麼啦?”林奉天趕緊掩飾著:“沒什麼,沒什麼,我們走吧。”
江崇義在屋內焦急地徘徊著。他派人去九臺城打聽過多次了,只打聽到花轎被炸,日軍到處在搜查,後面的線索就沒了,王青梅是死是活還一點消息也沒有,這讓江崇義心慌意亂、坐立不安。戰士們見江崇義心中焦躁,也不敢多勸,只得忍耐著看他在眼前不停地轉來轉去。
這時,孟剛一頭撞進營房,把大夥嚇了一跳。江崇義下意識地往孟剛身後瞅瞅,卻是空無一人。江崇義一把抱住孟剛,急道:“黑子,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孟剛一手拿著母親的一隻鞋,一手握著玉鐲子,抱著江崇義嚎啕大哭:“大哥,俺娘沒了,環子也丟了”
這時,宋曉丹急慌慌跑進營房,邊跑邊喊:“大哥,大哥,三哥回來了,三哥帶著大嫂回來了”江崇義一把拽住宋曉丹:“眼鏡兒,你看清楚了?”宋曉丹興奮道:“大哥,沒錯!我親眼看見的,三哥帶著大嫂回來了”三連的戰士們全都跳了起來,營房裡一片歡騰。
馬金寶激動地說:“我沒說錯吧?三哥志勇雙全,準能成”霍爺閉目合掌:“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劉金鎖瞪他道:“什麼老天有眼?是菩薩保佑”
江崇義激動地跑了出去,王直興奮地招呼大家:“弟兄們,跟我接大嫂去”沒等他說完,戰士們搶到他前面一窩蜂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