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親隊伍逶迤前行,騎在馬上的木村一點也沒有發覺異樣。身後是貌美如花的新娘,木村志得意滿,鼻子下的一抹小鬍子都得意地往上翹著。
孟剛也扮作一名轎伕,走在林奉天身邊,他盯著前方的木村,一隻手摸向腰間的匕首,忍不住蠢蠢欲動。林奉天使個眼神制止了他,孟剛強忍著低聲罵了一句:“奶奶個熊”
這時,前方傳來幾聲“哞哞”的牛叫聲,一名農夫趕著幾頭牛迎著送親隊伍走來。日本憲兵揮舞著槍呵斥農夫:“八嘎!讓開,讓開”農夫著急地驅趕,牛卻根本不肯讓路。木村大怒:“來人,把他們攆走”
憲兵正要上前,不料扮作農夫的小李突然點燃了一串鞭炮,掛在牛尾巴上鞭炮聲四起,受到驚嚇的公牛挺著犄角,猛然撞向送親隊伍。木村的坐騎受到驚嚇,嘶鳴一聲躍起,木村被狠狠摔到地上。送親隊伍頓時亂作一團,大家四散奔逃,幾名轎伕也慌了,扔下花轎跟著衆人就跑。
林奉天低喝一聲:“黑子,動手”孟剛掀開轎簾,林奉天救出王青梅,三人迅速混跡在慌亂的人羣中逃走。
木村氣急敗壞地從地上爬起來,拔出手槍朝天放槍:“八嘎!不要慌!都給我站住!來人哪”木村邊喊邊向花轎跑去,他掀開轎簾,發現花轎內已空無一人,座椅上一顆手雷冒著青煙即將爆炸。
木村頓時嚇得魂飛天外,轉身撒腿就跑。剛跑幾步,身後“轟”地一聲巨響,花轎被炸上了天。木村被氣浪擊倒,昏厥過去。
一旁的李鬆正要上前,這時,大批憲兵聞聲趕來,李鬆沮喪地狠狠罵了一聲“格老子的”,轉身就跑。李鬆剛轉身,只見孟剛拎著兩把匕首從人羣中跑了出來,奔著木村跑去。幾名日本憲兵已經發覺,叫囂著趕來,李鬆緊急抽槍,一槍打倒一名鬼子,吼了一聲:“黑子,來不及了,趕緊走”李鬆邊打邊撤,吸引敵人,掩護孟剛撤退。孟剛眼看大批憲兵趕來,憤恨地瞪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木村,迅速消失在一條巷子中。
林奉天、王青梅、李鬆和小李四人先後趕到事先商量好的地點,卻遲遲等不到孟剛。
林奉天著急地問李鬆:“大個兒,孟剛到底怎麼回事?”李鬆說:“三哥,剛纔黑子返回去要殺木村,我見情況不對,就想吸引鬼子掩護孟剛,後來看見他跑進了一條巷子,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刺耳的警報聲在四周響起,小李一驚:“林連長,此地不可久留,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兒。”林奉天不肯動步:“再等等,我不能丟下孟剛不管。”只聽鬼子的摩托車聲漸漸駛近,小李急道:“林連長,不能再等了,不然來不及了”林奉天緊握拳頭:“不行!我答應過弟兄們,兄弟一起來就要一起回”
就在這時,鬼子的摩托車小隊飛馳而來,一名坐在偏鬥裡的鬼子兵發現了林奉天,大喊著:“八嘎!支那人在那裡”林奉天見被鬼子發現,大喊一聲:“小李,大個兒,你們帶青梅走,我掩護”隨後擡手一槍擊斃開車的鬼子。王青梅掙扎著不肯走:“我不走!我要留下來”小李和李鬆一急,二人架起王青梅匆匆離開。
失去司機的摩托失控,重重撞在牆上,後邊緊跟而來的日軍趕緊臥倒,向林奉天瘋狂射擊。林奉天躲在牆後左右開弓,拼命相抵,不料一顆子彈呼嘯著飛來,正打在林奉天肩頭。林奉天晃了晃,用牆抵住血流不止的傷口,繼續射擊。
這時,李鬆將王青梅交給小李,自己又跑轉回來,拉林奉天說:“三哥,一起走”林奉天一邊射擊一邊喊:“別扯淡!執行命令”李鬆急了,架起受傷的林奉天就跑。林奉天掙扎著急喊:“大個兒,聽我說,這樣誰都跑不了!掩護青……大嫂要緊,快走”說完推開李鬆,舉槍射擊。李鬆無奈,起身追趕王青梅二人而去。
看著三人消失在街巷中,林奉天放心地舒出一口氣,艱難起身,扶著牆邊打邊退,慢慢退入一條巷子,日軍跟在他身後緊追不捨。
林奉天和追趕他的日軍剛剛離開,孟剛就氣喘吁吁地從另一條小巷跑過來。剛纔沒能殺得了木村,卻被幾個日軍盯上了,好不容易擺脫了鬼子,孟剛急急跑來,卻不見了林奉天等人的蹤影。地上橫躺著幾具鬼子的屍體,孟剛愣了一下,馬上明白過來,撒腿朝著槍響的地方追趕過去。可跑了幾步他忽然又停了下來,猶豫一下,終於下定決心,轉身朝原來的小巷跑回。
木村這時纔剛剛醒轉過來,他從地上爬起來,氣急敗壞地揮舞著手槍:“八嘎!全城戒嚴!全城戒嚴!封鎖所有路口,挨家挨戶給我搜,膽敢窩藏逃犯者格殺勿論,一個都不能給我放走”
李鬆和小李一路疾跑,好容易逃過了日軍的追趕,一轉臉卻發現王青梅不見了。小李急得直跺腳:“你怎麼搞的?怎麼能把人丟了”李鬆也著急:“格老子的!我怎麼知道?我以爲跟著你呢”兩人爭論不出個長短,小李著急地說:“現在說什麼也晚啦,趕緊回去找”二人轉身往回跑去。
巷子又深又窄,林奉天一手捂著傷口,一手舉槍邊打邊退,漸漸把追趕王青梅的日軍也都引了過來。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巷尾,林奉天一驚,那正是循聲找來的王青梅,只見她冒著槍林彈雨,不顧一切地朝林奉天跑來。林奉天急得大喊:“青梅,危險!回去,回去”這時,一名鬼子發現了王青梅,正要舉槍射擊,林奉天眼疾手快,一槍撂倒鬼子。
王青梅轉眼間已經跑到林奉天跟前,林奉天瞪著眼睛吼:“誰讓你回來的?”王青梅胸脯一挺,大聲答:“我”林奉天急了,瞪著眼睛吼:“扯淡!回去”王青梅愣了一下,隨即不甘示弱地對著林奉天大聲喊道:“不!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著大批鬼子包圍上來。林奉天扔出一顆手榴彈,“轟”地一聲,爆炸聲卷著濃煙騰空而起,林奉天拉起王青梅迅速跑入一條巷子。
林奉天拉著王青梅七拐八拐地跑進小巷深處,不料卻進了一條死衚衕。林奉天大驚失色:“壞了,死衚衕”
林奉天拉著王青梅轉身往回跑,巷口傳來日軍搜索隊急促的腳步聲和鬼子的叫喊聲。王青梅也慌了:“林大哥,怎麼辦?”林奉天擡頭看了看四周高聳的圍牆,又看了一眼王青梅。王青梅反應過來:“林大哥,都怪我,是我連累了你,你趕緊翻牆走吧”林奉天果斷地說:“不行”
日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林奉天緊張地思考著退路,冷汗都冒了出來,卻還不知如何是好。正在這危急存亡的時刻,旁邊一戶人家的門突然開了,一位大嫂探頭衝二人招手:“快進來”林奉天來不及多想,拉著王青梅幾步跨進了院子,大嫂緊緊關上大門,帶著二人穿過堂屋徑直跑進裡屋。
大嫂進屋就上炕,搬開被褥,露出下面一個炕洞。大嫂一指炕洞:“快進去。”
外面傳來日軍粗暴的砸門聲:“開門,開門!窩藏逃犯者格殺勿論”
林奉天猶豫:“大嫂,我們還是走吧,別連累了你。”大嫂不容置疑:“來不及了!我知道怎麼做,快進去”二人不再多說,低頭鑽進了炕洞。
大嫂用被褥擋住炕洞,嘴裡忙不迭地答應著:“別砸啦,別砸啦!來啦來啦!什麼事嘛……”急急忙忙出去開門。
炕洞裡狹小異常,光線昏暗。
林奉天和王青梅緊緊擠在一起,彼此都能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呼吸和心跳。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王青梅禁不住羞紅了臉,林奉天趕忙向後退,卻被狹小的空間擋祝
王青梅小聲說:“別動了林大哥,沒用。”林奉天聽出王青梅羞澀的聲音,尷尬不已。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鬼子的嘈雜聲,日軍憲兵隊闖進門來,開始在屋子裡亂翻。
大嫂擋住鬼子質問:“你們要幹什麼?還講不講道理?”一名僞軍粗暴地推開大嫂:“我問你,家裡藏沒藏外人?”大嫂頓時翻了臉,指著僞軍開罵:“放屁!怎麼說話呢?你說誰藏野男人啦?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上憲兵隊告你去”僞軍被大嫂的話嗆得一句話說不出來:“我……我也沒說你藏野男人礙…”大嫂得理不讓人:“還用說嗎?大白天的藏外人,讓鄰居聽見怎麼想?你讓我以後還怎麼出門?你說,你說呀”大嫂步步緊逼,僞軍嚇得直往後躲。
一名日軍端起槍指著大嫂:“退後!上頭有令,窩藏逃犯者格殺勿論”大嫂被槍逼著,不敢再作聲。
躲在炕洞裡的林奉天和王青梅屏氣斂息地聽著外屋的動靜,緊緊靠在一起。
林奉天沮喪地小聲說:“青梅,看來我們這回是在劫難……”王青梅突然伸手捂住了林奉天的嘴巴。
外面傳來鬼子翻箱倒櫃的聲音。
王青梅默默地掏出一個手帕,輕輕地替林奉天包紮傷口。林奉天感到一股暖流,不禁心跳加速。王青梅悄聲說道:“林大哥,你的心跳得好厲害……”林奉天不知說什麼:“是嗎……”王青梅突然抱緊了林奉天:“林大哥,我怕”林奉天愣住了,猶豫著輕輕摟住王青梅:“別怕,有我在”王青梅坐在花轎裡決心赴死的時候也沒有怕過,可這時她真的怕了,她怕會再與心愛的林大哥分開,她劇烈的心跳告訴她,此升再不想也再不能與林大哥分開了。她緊緊地抱著林奉天,伏在他胸膛上傾聽他那悶鼓似的心跳,現在就算讓她死,只要能死在他懷裡,她也會帶著微笑而去的。林奉天輕輕摟著王青梅,兩隻手無所適從,她身體的馨香讓他心神盪漾,多少次在夢裡他就是這麼摟著她,可是她真的在懷裡了,卻又讓他矛盾得心亂如麻,一邊是相濡以沫的深情厚誼,一邊是衫與共的兄弟道義,林奉天的內心劇烈掙扎著。
鬼子在堂屋翻騰完,又跑到裡屋,一名日軍頭目走近炕洞:“這是什麼?”大嫂趕忙上前:“沒什麼,沒什麼被褥,都是些被褥。”日軍頭目一把推開大嫂:“八嘎!讓開”日軍上前掀起擋在炕洞前的被褥。
大嫂急中生智,突然嚎啕大哭:“你們還講不講道理啊?我可是好人家啊,平白無故冤枉人藏野男人,你叫我怎麼見人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日軍頭目根本不聽這套,掀起了被褥。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街上突然響起一陣密集的槍聲,日軍頭目抓著被角的手瞬間停下,問道:“怎麼回事?”僞軍側耳聽了聽,說:“太君,好像是發現逃犯了。”頭目扔下被褥,操槍就往外跑:“八嘎,還愣著幹什麼?快追”
鬼子兵急慌慌走了,大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媽呀”
炕洞裡林奉天和王青梅貼身倚靠,彼此感受著來自對方的呼吸和心跳。王青梅緊緊靠著林奉天的身體,幽幽地說了一句:“要是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林奉天彷彿突然清醒過來,輕輕推開王青梅:“大嫂,鬼子走了”王青梅驚訝:“你說什麼?”
這時,炕洞門打開,大嫂的臉從上方伸過來:“快出來吧,鬼子走啦”
槍聲是從城門口傳來的。此時,孟剛正駕著一輛馬車在大街上橫衝直撞,馬車上拉著孟母和孟小環。原來,孟剛放心不下母親和妹妹,趁機跑回家把兩位親人接了出來。後面,木村率領一隊日軍緊追不捨,密集的子彈落在馬車周圍。
孟剛喊了一聲:“環子,扶好咱娘,前面就是城門了,咱衝出去。”孟剛狠狠甩了一鞭子:“駕”馬車飛一般向城門樓衝去,孟小環緊緊扶著孟母:“哥,你小心點。”
城門洞已被封鎖,一隊僞軍正在盤查過往行人,孟剛駕著馬車飛馳而來,一路左突右奔,人喊馬嘶。
木村坐著摩托緊追在後,揮舞著手槍大喊:“攔住他!別讓他跑啦”守城僞軍慌忙擡著木柵欄,準備擋住去路,孟剛急了,拽出一枚手榴彈,咬掉導火索,甩向僞軍:“奶奶個熊!嚐嚐老子的手榴彈”
“轟”地一聲響,爆炸的手榴彈將城門洞的僞軍炸得四散奔逃。孟剛猛抽一鞭:“駕”馬兒撞翻木柵欄,如離弦之箭衝出城門洞,帶著孟剛一家飛馳而去。
木村方纔趕到,氣急敗壞地大罵:“混蛋!追!給我追”日軍摩托兵使勁踩下油門,摩托車飛一般地向馬車遠去的方向追去。
孟剛駕著馬車順著一條河急速飛馳,木村的摩托兵在後邊緊追不捨。坐在摩托車上的木村拔出手槍,不停地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