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冰諫看著王青梅說:“青梅同志,你的工作很危險,但組織上考慮到你的特殊身份,希望你還是留在九臺城,以縣醫院大夫的身份繼續蒐集情報。”王青梅答道:“組織上對我這麼信任,我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周冰諫點頭:“我相信你。”
王青梅頓了一下,問道:“周先生,三連戰士們都還好嗎?”周冰諫微笑道:“都挺好的!這次馮村戰役,三連可是立了大功氨王青梅激動:“太好了!周先生,您能給我講講嗎?他們沒受傷吧?”周冰諫笑了:“你是在擔心林大哥吧?”王青梅臉一下紅了:“哪有的事,周先生您別開我的玩笑了。”周冰諫笑著:“你林大哥在這次戰鬥中沉著冷靜,率領敢死隊消滅了鬼子整整一個炮兵中隊,這次戰役能打得如此漂亮,他率領的敢死隊頭功一件。”王青梅聽得兩眼發亮:“林大哥太棒了!他沒受傷吧?”周冰諫:“放心吧,他壯得像頭牛。”王青梅欣慰地點點頭:“嗯”
周冰諫忽然神色黯然道:“只可惜這麼好的一支隊伍,卻被吳天一次次當炮灰。”王青梅著急地問:“怎麼回事?”周冰諫氣憤地說:“三連被吳天派往馮村陣地,無疑就是讓三連去送死,幸虧三連臨時改變作戰方案,利用敵軍的輕敵思想,偷襲敵人的榴彈炮陣地,打亂了敵人的進攻部署,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可是,三連立了大功,卻遭到不公正待遇,吳天竟然弄虛作假,剝奪了三連的戰功。”王青梅憤怒:“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做?”周冰諫眉頭緊皺:“在他們眼裡,三連和他們不是一條心,骨子裡就容不下三連,三連處境堪憂氨王青梅著急:“那江崇義呢?他是連長,就不能帶領三連離開173團,投奔八路軍嗎?”周冰諫嘆氣:“江崇義被吳天等人灌了湯,一心想留在173團,爲這事你林大哥和江崇義幾次發生衝突,奉天忍辱負重,被迫留了下來。”王青梅聞言,不禁憂心忡忡起來。
從審訊室出來,太陽已升得老高,王伯昭失魂落魄地走回縣府大院。王管家忙不迭地跑出來:“老爺,您可回來了!日本人沒難爲您吧?嚇死我們了”王伯昭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想整死我,沒那麼容易”
管家趕緊扶王伯昭進到屋裡,給他端來茶水。王伯昭一口氣喝完,恐懼的心情慢慢平復。王伯昭突然想起什麼,一下站了起來,眼前一陣眩暈,差點栽倒,管家趕忙扶住他。
王伯昭急切地問道:“青梅呢?青梅最近回來沒有?”管家搖頭:“老爺,小姐已經很久沒回來了。”王伯昭著急地說:“你去,把她給我叫回來,就說我找她有急事。”管家爲難地說:“老爺,我已經去過無數回了,小姐她就是不肯回來。”王伯昭氣急:“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連她親爹的死活都不管啦”管家小心地說:“老爺,不是我多嘴,這事該怪您。不是您……”王伯昭瞪眼:“住嘴!你懂什麼”管家趕緊閉上嘴巴。王伯昭緩了口氣,說道:“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管家無奈,答應一聲,輕輕將門帶上。
王伯昭重重倒在椅子上,閉目冥思苦想,耳邊響起王青梅的怒斥聲:“爹,你這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呀!我不幹”王伯昭心頭剛一軟,可木村冷酷的眼神又馬上出現在腦海裡。王伯昭猛然睜開眼睛,狠狠地說道:“想讓我王伯昭倒下,沒那麼容易”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桌子上的撣瓶摔得粉碎。
管家聞聲跑了進來:“老爺!老爺您怎麼啦?”王伯昭斷斷續續:“我……我快不行了……叫青梅回來,讓我見她一面……”
日薄西山,王青梅揹著藥箱匆匆走回來,一進縣醫院,迎面碰上管家王伯。王伯疾步上前:“小姐,你可回來了,趕緊回家看看吧。”王青梅沒動:“王伯,我不回去。”王伯急了:“小姐,家裡出大事了,老爺快不行了,趕快回家看看吧”王青梅一下慌了:“我爹他怎麼啦?”王伯:“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趕緊走吧”王青梅扔下藥箱,轉身就跑。
王青梅氣喘吁吁地跑回家,直奔王伯昭房間。
“爹!爹”王青梅焦急地呼喊著推門而入,一進門卻驚呆了,屋子裡空無一人,王青梅詫異地左右四顧:“爹……”
就在這時,門後邊突然躥出幾個黑影,王青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幾人矇住眼睛,捆了起來。王青梅一邊掙扎,一邊大喊:“你們是什麼人?放開我!放開我!爹,救命……”其中一人伸手捂住了王青梅的嘴,其他人上來擡起王青梅就走。
王青梅被擡回自己臥室,那幾個人把她扔在牀上,匆匆離去。王青梅跳起來想往外跑,大門“咣噹”一聲被反鎖了。王青梅明白了一切,憤怒地高聲喊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爹……”
王伯昭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聽任女兒在屋裡狂喊亂叫。管家心頭不忍,說道:“老爺,您不能這樣對待小姐……”“閉嘴”王伯昭嘴角動了動,冷酷無情地命令幾個手下,“給我看好了,把人放跑了,我拿你們是問”說完轉身而去。
太陽的影子慢慢移過窗櫺,屋子裡漸漸黑了下來,啤憊不堪的王青梅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知什麼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青梅睜開雙眼,只見王伯昭端著飯菜,推門走了進來。
王青梅一下子跳了起來,憤怒地喊道:“爹,是你騙我回來的?你爲什麼這樣做?我知道了,一定是爲了嫁給木村那件事,是吧爹?我告訴你,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嫁給日本鬼子!你告訴木村,叫他別做夢了”
王伯昭不說話,慢慢地擺著飯菜。王青梅急了,抽出他手中的筷子扔到地上:“爹,你說句話行嗎?你不是說過,這個世界上我是你唯一的親人嗎?您就這樣把你唯一的親人往火坑裡推、把女兒嫁給日本鬼子嗎?爹,求你了爹,說句話行不行?爹……”
王伯昭坐定,面無表情地看著王青梅:“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王青梅盯著他的眼睛:“你這是逼著女兒去死你知道嗎?”王伯昭冷漠地:“爹不會讓你去死。”王青梅悲傷地大喊:“那還不如死!生不如死”
忽然,王青梅“撲通”一下跪在王伯昭面前,悲泣道:“爹,別讓我嫁給木村,行嗎?爹,女兒求您了……不要……”王伯昭冷酷地盯著王青梅:“不行”王青梅絕望地站起來:“那我現在就去死”說著,王青梅一頭撞向桌子,王伯昭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拽住,說道:“你聽著,就算是一具屍體,也得給我上花轎”
王青梅看著冷酷無情的父親,一屁股坐在牀上,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好,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你滿意了吧,你滿意了吧”王伯昭嘆口氣:“想通了就好,吃飯”
王青梅冷冷地看了父親一眼,大口大口地吃起飯來,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顆顆掉進碗裡……
王伯昭走近門口,突然站住,頭也不回地說:“青梅,無論你怎麼怪我,爹都沒話可說,但你記住一句話,爹絕不會把你往火坑裡推。”說完,轉身出門。王青梅一言不發,狠命地把飯塞進嘴裡。
門外,看到這一幕的王管家長長地嘆了口氣。
集市上人來人往,只見一個賊緊跟在一名行人身後,手悄悄伸進了行人的口袋。這時,一隻大手從賊身後伸過來拍了他一下,賊一下反應過來,轉身想跑,卻被一把拽住:“跑什麼?看清楚我是誰再跑”
賊回頭一看,長出一口氣:“王管家?嚇死我了你!幹什麼你?鬼鬼祟祟跟做賊似的。”王管家笑:“孃的,到底誰是賊啊?”賊自己也笑了:“找我什麼事?”王管家看看周圍,拉著賊到了一個僻靜角落。
王管家掏出一封書信遞給賊:“幫忙辦點事,把這封信給我送了。”賊爽快答應:“行,送給誰?”王管家道:“王直。”賊把臉一板,將信還給王管家:“不去,我怕讓鬼子當抗日分子給辦了。”王管家捉住他的手:“你就不怕我現在就把你辦了?”說著,王管家掏出兩塊大洋,在手裡掂著:“說!去不去?”賊眼睛一亮,一把搶過大洋:“去去去”王管家叮囑道:“把信給我收好了。”賊笑道:“放心吧你就,也不看看爺們兒是幹什麼的。再說了,王直可是咱二哥。”
離****軍營不遠處有一個不大的酒館,孟剛和宋曉丹等幾個三連戰士走進酒館,他們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全都身著便衣,一進門便坐進一個角落,默默地喝起酒來。
一張桌子上,幾名客人邊吃邊聊著。一個食客喝了口酒,神秘地說:“哎,聽說了沒?咱九臺城的縣太爺要嫁閨女啦!孃的,好好一個閨女,可惜了”另一個食客聽不明白:“嫁閨女好事啊,怎麼可惜了?”前一個食客說道:“你是不知道,咱這縣太爺自己當漢奸不說,還把女兒拖下水。好好一個閨女,哪兒找不下一個好人家啊?偏偏要嫁給日本人!簡直就是給咱中國人丟臉嘛”“真的?嫁給什麼人了?”“當然是真的,聽說叫木什麼村……”兩人正在竊竊私語,突然,一個碩大的黑影出現在他們面前,孟剛瞪著眼睛問:“你剛纔說什麼?王伯昭要嫁閨女?嫁給誰了?”食客被嚇得一哆嗦:“你要幹什麼?”宋曉丹趕忙推開孟剛:“沒事沒事。大哥,您剛纔說的是真事嗎?”食客看了一眼宋曉丹:“當然是真的。”孟剛大著嗓門嚷起來:“你咋知道的?別到處爛嚼舌頭”食客好氣又好笑,說道:“你這人咋說話呢?我剛打九臺城來,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不信拉倒”孟剛和宋曉丹相互對視一眼,兩人臉色都微微一變,宋曉丹急忙喊道:“掌……掌櫃的,結賬”
“行啦!趕緊走”孟剛往桌上扔下幾個銅圓,叫上宋曉丹等人急急忙忙跑出了酒館。
得到消息的孟剛等人還沒回來,王管家的信先到了。王直拿著信急匆匆跑進江崇義的屋子:“大哥,出事了,出事了”江崇義擡起眼睛看看王直,喝道:“慌什麼慌”王直趕緊把信遞給江崇義:“大哥您看,王縣長派人捎來的,要你趕緊去救嫂子,不然……”江崇義急忙看信,看著看著,臉色頓變。
這時,孟剛也回來了,把在酒館聽到的消息一說,三連營房頓時炸了鍋,大家正議論紛紛,只見江崇義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江崇義見大家都已知曉內情,直截了當地問:“弟兄們,你們大嫂被狗日的木村搶走了,你們說怎麼辦?”王直第一個跳了出來:“木村這個狗日的,這是要騎到咱大哥頭上拉屎啊!大哥,士可殺不可辱,牡句話,弟兄們去踏平九臺城,搶回嫂子”孟剛呂:“木村這個王八蛋,敢和大哥搶老婆,我看他是活膩歪啦”朱大生拔出匕首:“孃的!老子騸了他”戰士們也都聒噪起來:“大哥,踏平九臺城,搶回嫂子”
林奉天一直一言不發,見大家激動起來,趕忙勸道:“大哥,這件事莽撞不得,我們還是合計合計,想個萬全之策。”周冰諫也說:“連長,老三說得對,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必須從長計議。”
江崇義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發著狠道:“行啦,我知道怎麼做!弟兄們,集合!跟我殺回九臺城”說完,率領三連戰士們浩浩蕩蕩向九臺城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