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蘿穿著寬大的男式T恤衫出現(xiàn)在昏暗的場地中央的時候,嶽斯弦已經(jīng)點燃了一支菸,在嫋嫋的灰色煙霧中,倚著一輛蘭博基尼癟下去的車門,神情似在電影院門口等待女友的富商公子。
她很瘦,寬大的衣服空蕩蕩的,感覺只要有風一吹她便會飛走。
“這便是你喜歡的女人?”錦蘿慢慢的走到水晶棺前,擡起眼看著那個黑衣男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jīng)注意到了被困在角落裡的肖一瞳,他渾身上下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低垂著眼睛,滿臉的疲憊不堪,似是睡著了。
錦蘿一陣心疼,這種感覺立刻激起了神經(jīng)中衝動的基因。她皺了皺眉頭,一個健步跳起三米高,手中的竹骨傘葉邊緣的脆鈴“叮叮咚咚”的鳴叫起來。
它們只有在觸到主人的怒火和周圍的殺氣纔有這樣的反應。
血色的氣狀漣漪自傘尖射出,風刃般的力量一圈一圈擊向角落裡的男人。
嶽斯弦不急不慢的掐掉了菸頭,那完美的臉部輪廓在黑暗中擡起,若隱若現(xiàn),宛如神祇。“你和那小子是完美搭檔,都是來送死的。”
空氣中的塵埃被他凝結(jié)成了最好的保護屏障,他輕而易舉的躲閃著,那些被彈開的血色漣漪如煙花般,盛開在一剎那。
“我得謝謝你,爲我和漣歆的見面送上這麼美的開場儀式。”
“去死。”錦蘿咬咬牙,在半空中力氣殆盡後,她將傘葉大開,隨即落葉般腳尖輕巧的降在水晶棺上。
這個動作看在嶽斯弦眼中,就如同一種挑釁,瞬間他的臉色冷厲下來。“走開,”他隔著一段距離瞇起了眼:“從我的漣歆身上移開,聽到?jīng)]有。”
錦蘿低著頭,對這個命令的語氣熟視無睹。反而突然間將傘尖掉頭,對準水晶棺就是一道術(shù)法激光。
“臭丫頭!”嶽斯弦忽的像變了一個人,三兩步向著這邊衝來。
術(shù)法對這堅硬異常的水晶棺的擊打效果很差,連續(xù)的光束只是打得棺壁上一道淺淺的印痕。
肖一瞳被男人的叫囂震得腦袋“嗡”的一聲,隨即很快清醒過來,顧不得渾身的疼痛。一睜眼便看見錦蘿被漂浮在空中的半透明的鞭子打中肩膀,從水晶棺上一頭跌下來。
嶽斯弦的狠戾暴露無遺。
肖一瞳罵了聲從地面上跳著站起身來。他的聲音已經(jīng)在反覆的折騰中變得沙啞,怪異無比,幾乎只有他自己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你是不是男人,你怎麼能打一個女生!你放開她,嶽斯弦,你個王八蛋……”
嶽斯弦用腳踢著蜷縮在地上的女生。髒兮兮的水泥地面,透過那一頭濃密的金黃色捲髮中,露出來的半張白皙的小臉正在隔著老遠對著他艱難的笑。
“沒事的,一瞳哥。”
肖一瞳看得清她的脣語,他看著她在受苦,可是被困在這裡的他是這麼的無能爲力。捂住心口,他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水晶壁上。
與此同時,錦蘿的小腦袋撞在了水晶棺的邊緣。這樣一撞,四周彷彿突然安靜下來,撇開傷口的不適,紛雜的思緒一下子被耳朵貼上的水晶壁裡面的細微的聲音所吸引。
那是個婉轉(zhuǎn)的女聲,聲音如泉水涓涓流淌,慢慢波動著她的耳膜。
“你在和我說話?”錦蘿心中一跳,小聲迴應。她這纔想起自己其實也是個名副其實的魂魅,有著和魂魄交流的天賦。
“求你,幫我一個忙好嗎?”這個來自六十年前的民國女子聲音裡滿是哀怨。
“什麼忙?”
女子頓了片刻:“求你,帶我去輪迴道好嗎?或是,乾脆讓我徹底的死去吧,我受夠了,這六十年的煎熬,我受夠了……”
錦蘿瞳孔緊縮,她張了張口,不知該如何回答。
下一秒,她卻被身邊暴躁的男子一把拎了起來,對上他血紅的眼睛。“你在和誰說話?”他壓低了聲音。
錦蘿雙腳離地,卻是毫不畏懼的狠狠瞪回去:“你想知道就先放我下來!”
“你是不是想死。”嶽斯弦險些將她的脖子擰斷。
錦蘿放棄了掙扎,將下巴擡得高高的,像只倔強的小貓:“好啊,告訴你也無妨,反正她也被你囚禁了整整六十年,嶽斯弦你這個笨蛋知不知道啊,這些年她很痛苦,你就算復活她,她也不一定會領(lǐng)你的情……”
“你在胡說什麼!?”他臉色血色全無,手一鬆將她像破布一般甩在了地上。
“我胡說什麼?呵,是你不敢承認吧……”錦蘿繼續(xù)挑撥著他的耐心極限,一隻手偷偷摸著地面角落裡的傘柄,在突然間將握住的傘尖對準了面前僵硬的男人。
“你根本就不懂,你這是全世界最自私的愛!你得不到祝福的。”她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