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被怪物糾纏著的大哥那邊,森林裡倒很是安靜,剛被淅瀝瀝的小雨清理過一遍的樹林空氣格外清新。肖一瞳曾經(jīng)想過如果有一天可以,他會帶女朋友倆人去真正的森林裡野營扎窩,如若遇上野獸便特男子漢的衝上去代表月亮滅了它們,再抱緊女友來個不懷好意的安慰。不過看看今晚這碼子事……想想歸想想,還是算了吧。
小心翼翼的走出結(jié)界,肖一瞳無聲無息地拔起離自己幾步遠外的長劍,握在手心,劍柄涼涼的,閃著金屬質(zhì)感很強的寒光。
那惡魅現(xiàn)在完全被手無寸鐵的米峰吸引過去了,十來只觸鬚齊齊伸向大哥那邊,唯獨留了挺噁心的被撕裂的人似的霧氣騰騰的身子背對著這邊。米峰很是悲哀的用最後一點力氣念術(shù)法訣與其糾纏,身上被掃過的地方越來越多,疼痛持續(xù)加深。
“我猜你的後腦勺是死穴喔。”肖一瞳自言自語唸叨了下,像螃蟹一樣亦步亦趨的移過去,離靠的近了,正像緩鏡頭舉起長劍,舉起鼻子中突然吸進一股惡臭。
“阿嚏!”
糾纏不清的一人一鬼同時回頭看他,肖一瞳失去偷襲機會,萬分後悔莫及,趕忙對著惡魅猛砍了一刀,便撒丫子往回狂奔。
“一瞳,人跑刀留!”米峰很是頭疼,看著扛著自己的長劍、跑的比兔子快的假妹婿和被他引開的惡魅,好不容易忍痛終於扶著一棵樹站了起來,幸好這傢伙引開了會讓自己喘口氣,念訣多了大腦都快窒息。
“老大,你莫急,大刀借我用用!”肖一瞳氣喘吁吁的提著長劍躲進藍色結(jié)界中,透過重重濁氣觸鬚對大哥長吼起來:“寶刀在手,誰與爭鋒!”
米峰一臉黑線。
肖一瞳不是說著玩的,他已在腦子裡想好了一整套奇怪的作戰(zhàn)方案,整個計劃方案分爲(wèi)A版本和B版本。具體來說主要區(qū)別只有一點:誰是誘餌。A版本方案的冤大頭是大哥,他仔細估摸了下,還是這個方案比較牢靠。
剛纔那一刀似乎沒砍到要點上,惡魅挺有精神的纏著肖一瞳的防護罩老久才悻悻然緩慢盤旋而下,轉(zhuǎn)而向剛剛未完成的那位對手漂浮而去。月亮被逐漸層疊的雲(yún)層遮蔽,背對著漆黑的夜色,米峰大哥已在此期間凝出了一柄新的彎月匕,匕首刃不長甚至看起來有些破舊,對付擁有濁氣的魂魅來說似乎困難,但他真的是傷了腦子也喚不出其他遠攻型武器了,自己與生俱來的屬性決定了如此。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爲(wèi)自己是金系術(shù)師而痛心疾首。
肖一瞳一直捂著鼻子眼巴巴地等著惡魅離開自己去攻擊米峰,這樣以來他又可以去其背後來個“出其不意”的偷襲。他剛剛觀察出來了,這個惡魅的速度的確很快,但是跟沒綻放出觸鬚前來比差的遠了,更何況,它對身後的事物反應(yīng)很是遲鈍,就像是用觸角探路的昆蟲,神經(jīng)全集中於某一處了。
我砍!肖一瞳跳出保護結(jié)界,高舉著長劍英姿颯爽地衝到注意力撇向他方的惡魅正身後,左右手握劍柄,使足全力砍上三刀,見對方痛苦的“嘶嘶”叫欲掃過觸鬚打飛他的瞬間,再以閃電的速度往結(jié)界那邊跑。
就這樣來來回回的實施了好幾次,一直忙於將惡魅觸手砍斷而累的快吐血、沒空左顧右盼的大哥也看出了這種無厘頭的作戰(zhàn)計劃,於是索性配合一下順帶保持體力,反手一揮,拋開來的匕首自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冷光消失了,沒有了凝聚武器帶來的精神力負擔(dān),他縱身一躍,最後投希望於古樹上的安全和奮鬥的小牛一般忙乎個不停的肖一瞳。
肖一瞳啊肖一瞳,能想出這麼個鬼計劃,大哥我真的服了呢。米峰憔悴的倚在古樹高處的一個枝幹分丫上,看著下面的場面嘴角忍不住浮出笑意。
我砍、我跑、我躲、再砍、再跑、再躲。肖一瞳自中學(xué)以來短跑就是全年級頂呱呱的第一,可是1500以上的長跑連平均成績也達不到標(biāo),這麼想來,還揹著個兩三公斤重的金屬來彎彎跑實在是快撐不住了。
每次當(dāng)他跑進保護罩裡想喘口氣,在遙遠的樹上舒服的半躺著的大哥就會張牙舞爪對著惡魅挑釁:“過來啊過來……”然後還沒來得及盤上結(jié)界的觸鬚又緊接著縮了改道朝東,再於是可憐的肖一瞳必須嘔心瀝血地又一次出馬抓緊機會……
肖一瞳終於明白了看驚險大片者和演驚險大片者的區(qū)別何在。
不知道自己用那把破劍砍了多少下惡魅的後腦勺,終於等到那一刻,劍刃與濁氣相碰撞,術(shù)法圖符的紋理迸發(fā)出刺眼的金光,巨大的一聲“嘶”響,惡魅的身體如煙霧遇到了突如其來的狂風(fēng),它那僅存的三根觸鬚痛苦的縮進本體中,渾濁不堪的惡臭瞬間蜷縮成一個小型風(fēng)暴球。
米峰見狀,飛快捋起右手的袖子,那右手中指上的式戒散發(fā)出幽暗的灰濛濛光點,一閃一閃,已經(jīng)按耐不住要工作了。“縛鬼伏邪,星引玄路。”他念出那句術(shù)士們最熟悉不過的收附咒。
被濃黃的濁氣侵蝕的魂魅這回乖乖地像水杯中的液體,被吸力拉進了式戒中,強行淨(jìng)化,暫時封印,鉛色的菱形凸出面劃過一道幽光,似乎顏色比以往更深了。
肖一瞳幾乎是癱倒在地上,將那快要拿不動了的長劍隨手一丟。
“大哥,你快下來吧,你那樹……好像要倒了。”他仰頭嘆息,剛剛一直沒來及提醒,那怪物的觸鬚發(fā)起狠來掃在枝幹上還真厲害。
“啊?”
肖一瞳提醒的沒錯,就是遲了點,米峰沒來得及仔細觀察,那棵有著百年曆史的銀杏便吱呀一聲斜斜裂開了樹幹向反向倒去,宣告了它此生的終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