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瞳難得一夜無眠。
整個晚上躺在牀鋪上輾轉反側,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思緒卻如亂麻。這團糾纏著腦細胞的東西時不時的摻雜浮現出一張女孩子水靈的小臉,又慢慢地、慢慢地放大,伴隨著轉動著的紅色妖嬈的竹骨傘,最後焦距停滯在她那左眼瞳孔中心的硃砂痣上。
記憶深處竹馬的青梅,居然十年後重新以另一個身份歸來。他雖然早有所察覺,但也只是狂妄的猜測,今日得以證實。
騰出一隻手,情不自禁撫上了自己在那同一位置的左眼。
然後,一縷微光穿透未被拉緊的窗簾縫隙,酒桶造型的寫字桌映照在晨光下格外醒目,居然已經,天亮了。
肖一瞳有些無奈,繼續躺了會,距離七點還有五分鐘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掙扎的爬了起來,穿戴好衣服,慵懶的去外頭的走廊盡頭刷牙。
鏡子裡那件格子襯衫上的腦袋毛髮蓬亂無章,眼珠四周有著明顯的黑煙圈,肖一瞳一邊吐著白色牙膏沫一邊憂鬱地自我欣賞,一口水下去,差點沒被嗆死。
身後突然傳來窸窣的動靜聲,肖一瞳嗽好了口然後轉身拿洗臉毛巾,不經意間看見錦蘿的房門半掩著,一個銀白色頭髮的男生的腦袋冷不防從裡頭冒出來。
肖一瞳嚇了一跳,動作僵硬在半路上,嘴巴微微張開,是誰。
那個少年模樣的男生正在和屋裡的人說著什麼,側面對著他,單手撐住門欄,笑容洋溢在臉頰上。半晌,銀髮道了別,轉過身子,和他打了照面。
他想立刻別過頭去,可不知爲什麼,視線挪不開地兒。他看見那少年青春的笑容背後,錦蘿穿著睡衣慢悠悠的走了出門出現在場景中,略顯睏意的揉揉眼皮,卻不想突然拖鞋打滑,身子重心不穩即將跌倒,少年低呵了聲雙手托住了她。
下一秒,錦蘿突然注意到了自己,眼珠子猛然睜大,很快她輕輕推開了身邊的那個人。
“一瞳哥……”她在喚著自己,聲音顯得很是飄渺,肖一瞳漠然的點了點頭,轉身去打溼毛巾,然後將臉埋在其中。
她的房間裡怎麼會有另外一個男生?肖一瞳不知自己是怎麼,呼吸有些急促,手臂用著力,他洗的很是暴躁。
腳步聲逐漸靠近,他滿臉是水的狼狽擡頭,看見鏡子裡的兩個人。
“早。”他只好如此道。
“一瞳哥,你今天起的真早,真不像你的作風。”錦蘿聳聳肩,她的身邊,那個男生穿著的黑色英倫風的修身襯衫,釦子扣到了第二隻,露出堅韌清晰的鎖骨。肖一瞳依稀記得在商場見過這件上衣的品牌,價位沒有在四位數以下的,周秦亦提出過要挑它一件做他的生日禮物,被他果斷的拒絕了。他一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太多。
“給你介紹個朋友,其實你早就聽說他的名字……”
“獨眼龍!”銀髮少年搶先笑嘻嘻的打斷:“你還有沒有職業素質,總是在打得激烈時給我玩失蹤,怎麼,躲到這裡來找實體版的NPC了?”
肖一瞳將毛巾丟進臉盆,驚詫的表情不容分說,好半天,他才緩過神:“你,銀子?”
“哈哈哈……”對方笑得銀髮抖動,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
“他叫米喬,是米蘇的親弟弟。”錦蘿好心提醒。
沒料到這個從她的房間裡冒出來的男生竟是這樣一個身份,肖一瞳一時不知該如何迴應,他背對著他們開始收拾好水盆,不自覺的小聲囁嚅起來:“米喬你喜歡錦蘿的吧?”
“小少爺!”
“小少爺是你嗎?!你回來了!”
三個人齊刷刷的回頭,看見了走廊那邊步伐匆匆的管家姆媽和另外一位小保姆,她們剛纔路過望見了這多出來的這個少年,頓時欣喜若狂。
“姆媽!是我,米喬回家了。”米喬甜甜的回了聲,告了別便向那邊跑了開去。
“阿琳,去告訴其他人,快去。”年過半百的姆媽激動萬分,向身邊人吩咐了句。
錦蘿看著這一幕,淡淡笑意浮現在臉上。“哎,對了,一瞳你剛剛說什麼來著?”她忽然想起來,歪過腦袋看著旁邊削瘦的男生。
“沒有啊。”肖一瞳撓撓頭髮,裝出莫名其妙的模樣將手插進褲袋。
“哦。”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待會兒去廳房吃早飯吧,然後一起去醫院看看米蘇姐,她做了流產,後天纔出院。”
肖一瞳點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拉住一邊正欲離去的女孩:“她在醫院,現在身體又那麼虛,我記得那個,我們組參加術師考試不是得加上她四個人嗎?”
“的確,湊不齊也的上。”錦蘿無奈的吐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