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瞳聽得清楚,這個聲音雖說比先前在空氣中波盪的那個沙啞了許些,但是音色極爲相像,而這個沙啞,也因此故意一般變了味。
他的右手已偷偷背到了身後,五指悄悄地捏在了一起,墨玉式戒於掌心微涼。
對方慢慢走近了,他那張滿布紋理的老臉上的表情逐漸凝滯,就像是曾幾何時的黑白電影,突然卡帶。
怪老頭忽的笑了起來。
肖一瞳只覺得眼睛一陣難以剋制痠痛,捂住的剎那間他從縫隙看見對方瞇著眼從麻紡衣袖中伸出的潔白年輕的手,一點一點,優(yōu)雅的去撕扯掉包住臉頰和頸脖的整體塑膠假面。
“你到底是什麼人?!”肖一瞳根本沒有猜到,這一回他又被這種騙人的易容玩意耍了。
只是這一次可不像和米峰大哥那回只是場玩笑了。
因爲嶽斯弦從來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他若做起有意義的事,則是不擇手段。
曾經(jīng)有手下這麼說,跟著嶽老闆做事,處處得留心,因爲背叛和懦弱會惹怒這個人。搞不好,他就在下一秒神不知鬼不覺從天上飄下來,對你一笑,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肖一瞳,比起你的父親肖翰,你差得遠了。”這是一張絕美的男子面孔,似以白玉精心雕刻,一筆一劃間,輪廓清晰。他這樣對自己說。
伴隨著這句話的是一股不明的推力,龍捲風暴般,強大的力量霎時間讓肖一瞳站立不穩(wěn),他喝了聲,試圖扶住一邊的護欄,可是身體還是不住地扭動旋轉,最後則是“啪”的一下子飛起撞擊在後面的林肯車前擋板上。
頭部碰撞上玻璃,堅硬的額骨瞬間將玻璃撞到碎裂。
“嘩啦”一聲,他暈暈沉沉的感到一絲溫熱的液體慢慢滑下臉頰。伸手一摸,竟是刺眼的紅色。
愣了愣,聯(lián)繫到之前風馳電掣追殺自己的車隊,肖一瞳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眼前這個男人,恐怕並非術師考試中的考官或是傳說中幕後的老闆那麼簡單。
甚至,從他眼中夾雜冰冷的笑意,那種神情似是要置自己於死地。
“可惡。”肖一瞳暗暗罵了句,束手就擒可不是他的作風,他必須爬起來,掙扎逃過這個陌生男子的戲弄。
沾血的墨玉式戒隨著掌心的攤開而展現(xiàn)在空氣中。可是下一秒,他想起了什麼,一股冷氣開始在喉嚨間穿梭:“那個,那個什麼,御術、凝術……”
術法訣卡在了嗓眼,卻怎麼也吐不出來,那攤開的手掌也慢慢變得無力。是的,他似乎至今還不會任何攻擊的術法,所有他勉強記住的,全部都是保護結界?
書到用時方恨少,真正讓他瞬間石化的卻是……
“你好,肖一瞳,我知道你的名字,出於公平,我可以告訴你,”男子已經(jīng)完全卸下了僞裝,以一襲緊身的深黑休閒西服呈現(xiàn)在這個刺蝟頭小子的面前。他說話時嘴角總起微微勾起,洋溢著一種莫名的喜悅之色:“我叫嶽斯弦。”
嶽,嶽斯弦……肖一瞳深吸一口氣,自米喬妖男口中屢屢出現(xiàn)的,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並非陌生,且不說被總部追剿的他怎麼出現(xiàn)在這裡又爲什麼像是衝著自己而來。眼前這個男人,好像……也是那本他熟悉的封印結界書的作者?
腦袋一陣發(fā)麻,以原著的編著內(nèi)容來對付原著的作者,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回他是真死定了。
思緒剛剛回來,那額頭的傷口又開始火辣辣的疼起來。
“其實我挺感謝你的,小子,”男子又開了口:“若不是你和那個丫頭,我還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呢。”
肖一瞳半身仍攤在林肯寬長的車前蓋上,漆黑的眸子瞪上嶽斯弦璀璨如星辰的眼眸,他讀不懂這裡面的謎題。
和我,哪個丫頭?
這霎時間,他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擡起頭看著步步*近的黑衣男子,對方修長的指頭正一點點捏住、緩緩結印。
“御術?空盾。”肖一瞳忍著疼痛,一把從車蓋上翻滾下來,側身重重著地,他揮了下左臂,用最後的力氣做無力的掙扎。
透明的盾牌形結界與猩紅色詭異之極的光團相撞,空氣在這一刻凝滯,火花濺跳,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他感到一絲血液滑過雙脣,很快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