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顫抖的越發(fā)的厲害,那塊凸起的地方就如同地震一般狂烈的顫動翻騰。嶽斯弦默默站立在一邊,凝視逐漸上升至水平面的凹槽,看著裡面的東西,表情沉寂如死水。
可是溫墨知道,老闆其實是在努力剋制著自己波瀾的內(nèi)心世界。六十多年了,他沒有一刻不在爲(wèi)自己的諾言的去奔波去隱忍。
圓柱體的水晶棺緩緩浮出地面。裡面承載著的並非一個人的身體,而是一縷透明的魂魅,白色霧狀的絲絮在她的身體裡纏繞,血脈一般綿延。長髮披散,她安靜的狀態(tài)如同極北的冰雕女神。
“漣歆,我又來看你了,高興嗎?!睅[斯弦趴在水晶棺上,那一刻,他的神態(tài)純美的像個初和玩伴見面的孩子。
冰雕女神的魂魅顫動了一下。
“我的實驗成功了,本來我是可以立刻將你復(fù)活的,可是漣歆,花了那麼多代價,我的計劃不應(yīng)該僅僅如此。”
男子輪廓分明的面孔上勾出醉人的笑意,他溫柔的看著魂魅,說的很輕很慢:“那個小子和他的瞳印寄生是上天送我們的禮物,你知道嗎………我所要的是,和你永遠在一起,爲(wèi)此,我不惜一切代價?!?
溫墨不覺陷入沉思。跟了老闆這麼些年,如此溫柔的模樣他只在她面前露出過。至於眼前這個女人,或者說是這個女人的魂魅,他所知道的不過於她曾是民國時期的一名貌美的戲子,輾轉(zhuǎn)於各種煙花之地,在大上海的高臺上,在璀璨的聚光燈下反覆唱著婉轉(zhuǎn)的歌曲,直到和老闆相遇。
那個時候的他的母親還沒懷上小溫墨呢,他當(dāng)然只是道聽途說。身爲(wèi)血族秘術(shù)師後人,年輕是一種資本,在這麼多年歲月中,老闆心懷的秘密太多太多,他沒有可能去一一探聽,而且老闆也不喜歡。
“溫墨,”嶽斯弦突然看向他:“你在想什麼?”
老闆的眼神如同一柄利劍,剎那間穿透了自己的心扉,將他看了個透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微微頷首:“沒,沒什麼?!?
“呵,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嶽斯弦輕笑起來,昏黃的日光燈下的皮膚泛著白玉一般瑩瑩無暇的光澤:“你可能不知道,漣歆她是個盲人,卻是那個混亂的年代裡最紅的歌姬………”
溫墨睜大了眼。
“………她喜歡唱歌,她花了那麼多波折纔得到了在臺上唱歌的機會,卻僅用一曲便得到了客人們有史以來最熱烈的掌聲,可是,她看不見的事實卻鮮爲(wèi)人知?!?
“老闆你………”溫墨愣愣的看著反常的他,聽著他夢囈一般的將她的故事娓娓道來。
“漣歆總是最後一個出場壓軸,節(jié)目一結(jié)束便匆匆謝幕,憑直覺躲進黑暗的幕後,換上最普通的衣服,幾乎沒有人在場下能認出她??墒翘哿丝倳新闊?,有一天她晚上摸錯了房間,有一個噁心的富商企圖玷污她,幸而那時我也在,我於是咬破了他的喉嚨,在他的苦苦掙扎中吸乾了他的血……”
嶽斯弦的眼神慢慢轉(zhuǎn)陰,他看著手下,一字一句道:“你覺得殘忍是嗎?可笑,他的命是毀在他自己手裡……誰叫……我是她最好的聽衆(zhòng)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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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清晨第一抹陽光射入窗內(nèi),十二醒來睜眼看到的第一幕便是門外瘋癲巔的肖一瞳慘叫著向自己的牀沿奔來,他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看見對方衝上前死死揪住自己的臉蛋,反覆以各種聲調(diào)鬼叫著。
“你沒死你沒死你沒死??!”他的頭髮亂如雞窩,渾身髒兮兮的。
“誰死了,”十二氣急敗壞的推開他:“肖一瞳你大早上的發(fā)什麼神經(jīng)?!?
“不可能,”肖一瞳不依不饒的圍著他亂蹦:“我確定你昨天晚上沒氣了,而且而且還魂飛魄散……”
“滾你的烏鴉嘴!做噩夢做的真他媽不吉利。”十二橫氣一腳踹開了同伴,悠閒的下牀去洗漱去了。
肖一瞳木訥的看著此時正常的不得了的室友,使勁的撓那本來就亂的不行的刺蝟頭,回想著昨晚發(fā)生的事,嚥了咽口水。
噩夢?噩夢會那麼真實嗎?
他的腦海中不停迴響著昨天夜幕中響徹天際的鐘聲,自己的魂魄似乎在那一刻掙扎要從體內(nèi)跳出來,滿屋子的霧狀靈魂以及他看見的濃霧背後的那雙陰森的眼睛。
“改天有空我去醫(yī)院看看神經(jīng)科……”肖一瞳苦思冥想了半天,長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