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開學的第一天起,每天最愛的時間有兩段,一是衆人都在忙於課間的廣播cao,而我卻享有在六層的走廊俯瞰的特權時,二是放學,我時常撐著把竹骨傘遮住半張臉蹲點校門口尾隨那個人身後,亦步亦趨,然後在一個無人的巷子裡轉爲魂魅形態,光明正大的衝過去,和他並排回家。
肖一瞳是正統的夜月秘術系血統,因爲如此,才使得那年的小一瞳在那一剎那不經意間將我從輪迴道喚回。他是古往今來極少數能自己突破靈媒封印的人之一,可是一突破便使出了終極秘術“瞳印”,對一個小孩子來說精神力傷害太大。所以他老爸,也就是肖翰叔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亦然決然的再次封了他的靈力。
這對於我這樣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物種來說無疑是件慶事,不像遇見了術師,還得時刻警惕保持實體化,以免魂魅被其的式戒收了去。在我還沒鼓足勇氣出現在他的面前和他進行的一番唯心主義無厘頭解釋前,他看不到便是最好。
肖一瞳的新家在城北一處名爲江南洞·花園小區的別墅羣,我一路跟去,才發覺這些年不見,他的家裡竟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那個以前喜歡拿我們打趣的肖翰叔叔下落不明,陶阿姨在幾年後改嫁錦川一個和前妻離婚的房地產開發商,他搖身一變成了兩個孿生兄妹的哥哥。
我看的出來,他在心底深深反感這個新家,不冷不熱的排斥著那位有錢有勢的繼父。
有好些時候我都飄在他們家的客廳裡反覆思忖,若曾幾何時青梅竹馬的我能回到他的身旁會不會讓他心裡好過一些?在思磨這個問題時陶姨正半躺在房間的真皮沙發上看一出電視劇,內容是俗不可耐狗血劇情,一個貧窮出身的畢業生愛上了陪他奮鬥的一個女孩,兩人私定終生,女方甚至爲了他和家人翻臉斷絕關係,結果時過境遷,男生終於變成男人,事業終於衆望所歸,女主以爲從此會揚眉吐氣,卻不想在一次巧合中聽說她的男友已和另外一個富家女訂婚,訂婚宴上他如此洋洋得意云云……
肖一瞳下樓的時候我正看的很是投入並且有些義憤,思磨著若讓我來演這場戲的女主角,劇情大有可能會有從瓊瑤悲情劇扭轉爲妻子的誘惑、回家的誘惑的傾向。然而當我盯著看屋子玄關處那位換鞋準備出門的那個刺蝟頭時,又覺得整個劇情從一開始就沒可能。
你見過哪個男主角像他現在這樣耷拉個腦袋死氣沉沉的嗎!我氣不打一處來,追出門去,眼睜睜的看著他爬上那款黑色腳踏車,以快要睡著了的表情飛馳出去。
無奈的不得了,我甩了甩傘把使了個小法術。
一隻空易拉罐突然出現在車軲轆的正前方,肖一瞳沒有設防,車把一扭撇開障礙的瞬間車子向人行道滑出了好幾米遠,竟壓到了一隻癩皮狗的尾巴,那隻狗狗突然狂吠起來,撒丫子就往他和他的腳踏車方向狂奔去。
“媽呀!”一直半睡不醒的傢伙突然見了鬼似的慘叫一聲,精神十足的狂踩起踏板,車輪飆過,霎時周邊煙塵四起。
我看著一人一狗玩起了貓和老鼠的追逐遊戲,不禁抱著竹骨傘狂笑起來。
對於上課,我從一開始是抱著打醬油的態度,可是日日夜夜受同桌那個乖乖女孩子倪歐陽“近朱者赤”的耳濡目染,一些時日過去竟不覺間有些喜歡這裡的每一個人,但有一個例外。
“倪歐陽,你說怎麼辦,你弄壞了我的東西你說怎麼辦!?”林細語踩著噠噠作響的高跟鞋,一隻手指著摔到地面上的紅色MP3,丹鳳斜斜撇向我的同桌。
她顯的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一無所知自己剛纔收作業本的剎那怎麼就無意間把人家的貴重物品弄掉在地,可我是冷眼目睹了整個滑稽的過程。
林細語就像她的名字那樣,細聲細腰細眉,一雙媚眼尾尖輕揚,是初中部的男生羣裡暗中評定的三大金花之一,是冷魅惡霸出名,粉絲團“語滴”的成員還不在少數。真是一羣眼神不好使的受虐狂。
倪歐陽本不是她那一道的人,也不該有什麼交往,卻聽說不久前因一點小事而遷怒了她。具體我也弄不清,大概就是林細語某次考試失利,想想怕被訓便讓身爲班委的倪歐陽找個時機去幫她從辦公室偷渡出來,然後改造好再送回去,這個點子無疑被歐陽果斷拒絕了。如果光是這樣還不至於結下樑子,問題就出在不知是誰看不慣林美女的作風,將這個計劃向班主任全盤托出。老班主任是現代社會難得一件的包公,他也沒顧得林家的官場背景而狠狠訓斥了她一番又一番,期間不時拿倪歐陽作對比。
好不容易脫身的林細語惡氣難出,便認定我那同桌就是那個告秘的小人,麻煩自此開始。
憑個人感覺,我是寧可相信這個告秘者是閒著沒事找抽的林美女自己也不相信是倪歐陽,看著隔著兩排位子懷抱著一疊作業本將腦袋深埋的同桌,我皺起了眉頭。
“你怎麼不說話啊,你別以爲不說話就可以逃避責任!沒錢賠是嗎?”相反林細語的表情是毫不掩飾的洋洋得意,她將嗓門提的越來越高,就怕沒有圍觀似的:“倪歐陽,做人不能那麼賤,那麼賤是會嚇跑男生的……噢,我糊塗了,怎麼會有男生願意靠近你這樣的……”
“你胡說八道,我剛纔根本沒有碰到你的東西,是你,是你載贓我的。”倪歐陽的眼珠附近已蒙上了一層水霧,隔了一分鐘她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