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長風長出一口氣。

現在，弓箭手爲他們爭得了組織城防的時機，安南軍這兩次進攻看似危險，但由於兩次被擊退，這段時間讓漢軍初步組織了城防，現在，他們至少可以拒城而守了。

果然，接下來，安南軍雖然又有三次突擊，卻始終無法再如此前那樣給清化帶來巨大的威脅，一萬多漢軍，憑藉城牆和弓箭，抵消了五萬安南軍的數量優勢，安南軍終於被阻擊在了清化城前。

傍晚，安南軍終於全體後撤，退回了營內，他們連續急行軍，一到清化就立刻投入戰鬥，也實在是支撐不住了。自然，支撐不住的不止是安南軍，漢軍也同樣是支撐不住了。

次日，安南軍又是兩將攻擊，卻仍未能突破。

再次日，安南軍一日之內攻擊了五次多，但奇怪的是，每次攻擊都是才一衝到城前就退，這樣做固然損失不大，但也只能是浪費時間，想攻下城是不可能的。漢軍利用這三天時間，重新加固了城防，城牆上各種防禦武器已經準備了十之八（）九，可以說，安南軍如白癡一樣的戰法讓漢軍取得了寶貴的時間，現在，安南軍再想強攻破城，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第四天，當安南軍又一次重複這個白癡樣的攻城方式時，戰長風坐不住了。

他絕對不相信，安南軍的將領會白癡到這個程度，這種攻擊法一定是有原因的。事實上不但戰長風有這種想法，李青也有此想法。向個將領此時正在原本的清化府官邸，現在戰長風的將軍府討論著。

“他們可能是爲了騷擾我們。”鄒成恩首先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樣攻擊，咱們得時時防備他們由假攻擊變成真攻擊，這叫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等咱們不防備時他們就由假攻擊變成真攻擊。”

“不會。”喻千里反對，“咱們至少十天八天的不會放鬆吧？這要等過了十天半月的咱們鬆懈了他們再真攻擊，只怕河內早就被攻下了，他們就算拿下清化也沒用了。我倒以爲，他們是在挖地道！”

“挖地道”三個字一出口，衆將又笑了起來，不過這一回是善意的，而且喻千里已經不在乎衆人知道自己的出身了，他繼續說道：“笑什麼？是真的。天天佯攻，目的不就是爲了掩飾真正的攻擊？既然他們沒有別的辦法攻擊，那麼極可能他們在悄悄的挖地道，以這種方式發起突襲！”

“喻參將，”司馬德威說道，“我相信，如果是你主持挖地道，三五天就可以挖到城內，但他們當然有這種人才嗎？”

喻千里臉上微紅，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有道理。就算我主持，而且手下的士兵都是成手，沒個十四五天也挖不到城裡，只怕比鄒參將說的辦法還要費時間。”

“他們會不會虛張聲勢，主力已經繞過了清化？”司馬德威不再糾結於挖地道的問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會。”李青在一邊接口道，“你看看地圖，清化正堵著安南中部地區狹長段的頸部，要想繞開，除非渡海，但就算他們真的渡海，只怕費的時間比挖地道還要長，再或者，他們只能從鄰國繞，那樣他們可是找死了，是有意多豎一個敵人。”

“那他們究竟在幹什麼？難不成真的就是白癡病犯了？”喻千里在一邊笑道

。

“叫軍需官來。”一直在一邊沉默不語的戰長風突然發話。

幾個將領都感覺奇怪，不知道這個當口叫軍需官幹嘛，眼見著命令傳了下去，喻千里忍不住說道：“咱們的糧食很充足，至少兩三個月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到那時候，不但河內，只怕安南都已經平復了。”

戰長風搖了搖頭，他的神色極爲鄭重：“我關心的不是糧食。”

話音還沒有落地，衛士進來通報：“軍需官到。”

“這麼快？！”幾個參將都感覺奇怪，這也太快了，衛士只怕纔出了府門吧，軍需官難道一直就在門前候著的？

“傳！”戰長風卻沒有什麼驚奇的表示，只是說了一個字。

軍需官走了進來，行了一禮，向戰長風說道：“末將才要來報告將軍，將軍就派人找末將了。”

幾個參將這才明白，其實這是個巧合，軍需官要來向戰長風報告事情，戰長風要找軍需官，兩件事趕在一起了，所以軍需官纔會來的這麼快。

軍需官向戰長風說道：“末將是來彙報。。。。。。”

“是不是箭不多了？”戰長風突然打斷了軍需官的話，直接問道。

軍需官一臉佩服的神色：“不錯，正是這件事。”

戰長風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軍需官又行了一禮下去了。

屋子裡靜了片刻，司馬德威首先說道：“原來安南軍是在計劃這個陰謀！”

戰長風笑了笑：“這不算陰謀，是咱們不謹慎。他們攻不下城，只能想別的辦法，咱們這幾天箭的消耗極大，守城又以箭爲最重要的，他們現在四面圍困，要麼等到咱們糧絕，要麼等到咱們彈盡。等到咱們糧絕要幾個月，時間上根本來不及，所以他們想等到咱們彈盡，爲了儘快讓咱們彈盡，他們每天都出動一下，加快咱們箭的消耗速度。只是，咱們考慮的太複雜，沒想到他們其實想法就是這麼簡單。”

幾個人都默默的點頭，不錯，這一回的確是他們自己的疏忽。誰都沒想到，安南軍居然不過是要耗光他們的箭，但另一方面，他們也的確沒有注意到箭的消耗速度，因爲這幾天裡所有人都在忙著更重要的事，比如城防，比如城內安民等等，結果，現在他們才發現，原來最重要的事卻是箭！

“咱們怎麼辦？”李青有些發急，按說，軍需問題應當由他負責管理，方纔他還奇怪著爲什麼戰長風突然要找軍需官，更奇怪軍需官爲什麼突然要求見戰長風而不是來見自己，現在，他更奇怪自己這幾天都在幹嘛了，爲什麼居然就想不到把這麼重要的問題關注一下呢？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重要的是如何彌補。

“我去找找！”喻千里主動請纓，“這裡雖然不大，但好不好也有個幾千戶人家，製造箭的材料應當能找到一些的。”

“不必去了。”戰長風說道，“他們既然用士兵的生命來消耗咱們的箭，當然會想到城內有沒有製造箭的材料問題，這清化本就是他們的城市，他們對此會更瞭解的。何況，就算找到了，能造多少箭？就算能造出足夠的箭來，卻又要多少時候？”戰長風擡起眼，看著門外，好象要看穿敵人的詭計一樣，他輕

輕的說道：“現在，輪到咱們沒有時間了。”

在城外，安南軍封堵的正嚴密。正如戰長風所料，他們在等著漢軍的箭耗盡。

今天已經是漢軍佔領清化的第五天，也是連續消耗漢軍箭的第五天。按照計劃，明天，也就是第六天，安南軍將發起攻擊，因爲根據計算，漢軍的箭已經不多了，至多再抵禦一到兩次攻擊，他們的箭就可能會耗盡。所以明天，安南軍將分成五波攻擊，每個攻擊波一萬人，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清化。

此時已是時過二更，兩個安南軍哨兵無精打彩的躲在樹後，看著半里外的清化城。他們是安南軍東門最前哨，正在執哨。

“阿飛哥，”一個哨兵低聲的說道，“你說，他們漢軍在清化城，會殺老百姓嗎？”

“敢？！”另一個哨兵，叫阿飛的，一臉的鄙視，“他們要殺咱們的百姓，咱們就殺他們的百姓抵數！”

“可是，我想咱們真的打不贏他們的。”那士兵說道，“咱們的國纔多大，他們的有多大，再說，咱們不是一直臣服於他們嘛，也沒見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呸！”阿飛有些發怒，“你說這話，就是太沒信心了！”

“我真的沒信心，”那士兵實話實說，“因爲我實在想不出咱們擊敗他們的可能性來。”

“你這是在放。。。。。。”阿飛的“屁”字還沒有出口，那士兵突然驚恐的指著前面叫道：“那是什麼？！”

阿飛急擡頭看去，立時臉上發白。夜色中，從清化城牆上悄無聲息的爬下數百個黑影來，每個黑影的身上都隱隱的有一條繩索連到城牆之上！看來漢軍想偷襲安南軍，怕開城門被發現，乾脆從城牆上用繩子繫著士兵往下爬，打算直接偷襲安南軍！

“快，快放火箭！”阿飛急忙叫了起來。一邊上另一個士兵已經手忙腳亂的將一支火箭取出，手上發顫，連點了兩將才將火箭點燃，阿飛早已急不可耐，彎弓搭箭，一箭向天上射出，黑暗中，一道亮光劃破了天空。

火箭一起，安南軍營中的望風哨立刻就有了反應，箭還沒有落地，安南軍營中已經號角聲大起。緊接著，鼓聲響起，營門大開，一批又一批弓箭手迅速衝向前方。

清化城上，那些往下爬的身影非但沒有返回，反而繼續向下運動著，在城頭又多了數百身影，也在紛紛往城下爬，看來漢軍是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起軍猛攻了。

一隊安南軍弓箭手已經抵達兩個哨兵所在處，領隊的百夫長一見有近千漢軍士兵正從城上往下爬，立刻臉上變色，大叫道：“列隊，放箭，立刻向大營求救！”

那哨兵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不到一千人就嚇成這樣？我看不止我打心裡怕漢人吧？這就是我沒信心的原因。”

無論他有沒有信心，安南軍的將領可是要重視這個求救的，這個百人隊第三輪箭還沒有放完，兩個千人隊已經疾奔而至，就在百人隊身邊列隊，箭雨疾飛，射向城牆上的漢軍士兵。

城上，火光閃動，一些漢軍士兵被拉了上去，但更多的漢軍士兵又從城上爬了下來，如此不要命的幹法連帶隊的安南軍千夫長都有些吃驚，他急忙向大營請求再派一個千人隊來，增加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