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瑪長出一口氣,臉在夕陽的照耀下紅撲撲的,笑道:“這我就放心啦。去了這麼久,讓人擔心死啦?!?
戰長風身後的幾個人望天的望天,看風景的看風景,每個人都很嚴肅,很正經。戰長風只能點頭,卻實在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來回答。
德拉瑪咯咯一笑,說道:“廉將軍好象有事找你,我不耽誤你們啦,我走了?!闭f著歡喜的轉身走開了。戰長風看著德拉瑪的背影,見她走起路來都帶著高興的勁兒,想看到戰長風安然回來心裡高興。戰長風的心裡也暗自感動。
廉自潔見德拉瑪已經離開,這才走上前來,對戰長風彙報道:“橋建了幾次,下面的水流太急,實在無法建好,洪水看樣子一時也難以退下,如果要從這兩條路走,只怕要多待幾天了。”
戰長風點頭道:“沒關係,我已經探明瞭,那山洞可以過去。只是有一座墓切切不可接近而已。”
廉自潔雖然不大明白是什麼墓,爲什麼不可接近,但既然戰將軍說這山洞可以過去,那就意味著大軍可以繼續前行了,他自是高興,點頭道:“戰將軍也累了,請早些休息吧。明兒咱們就出發?!?
戰長風答應一聲,對身後的昂當說道:“你們也累了,早些休息吧,這些人都很有用,就有勞你組織著他們,以後萬一用到也未可知,畢竟前面也有許多山路。”
昂當也答應了一聲。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大軍從山洞穿過了山,繼續前行。
幾天後,軍隊抵近了臘戌。雖然事先已經有了準備,但實際上看到臘戌的情形,仍是讓人大吃一驚。
臘戌的兩邊是連綿的羣山,山勢陡峭,而且不是一座山,是前後左右山連著山,這樣的形態,是不可能象此前那樣找個山洞就穿過去的,正當面的臘戌,聚集著五萬撣族叛軍,防守極爲嚴密。說起來,其實這裡倒也不能算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關,畢竟臘戌當面還是比較寬的,但叛軍設置了層層防守,什麼鹿角、滾刺、陷坑等等,一排排的,要想攻克這裡,只怕六萬人是遠遠不夠的。如果現在的軍力不是六萬,而是十六萬,也許不計代價的強攻一下還能成功,但六萬可就不行了。
戰長風看著那層層的設施,不但這些設施看著可怕,更可怕的是,許多鹿角、滾刺上都插著割下來的人頭。
“那是什麼人?”戰長風問站在身邊的昂當。
“我們的子民?!卑寒斠а狼旋X的答道,“這些都是各族的百姓,叛軍先是驅使他們做工事,然後殺了他們,把他們的頭掛在這裡?!?
“我聽說咱們的部隊離這裡五十里時叛軍才退進工事。”芩參在一邊插話,“他們一直在四處劫掠?!?
“是的。”昂當點頭說道,“咱們要沒來,他們就會一直這樣劫掠下去,在他們看來,別的部族都該被搶被殺,只有他們的部族才配得到一切?!?
戰長風一皺眉,對於這些叛軍大是反感。本來,他只是奉命行事,對緬甸各部族沒有什麼好感惡感,只是爲了中國的利益,必須協助緬甸國王復位而已,但現在看到叛軍這一切,他的心中開始對叛軍有了仇恨之意。
“休息一日,明日進行試探性進攻?!睉痖L風下令。
第二天的進攻沒能如此進行。
因爲無數的緬甸各族百姓來到了軍營。他們被叛軍搶劫、屠殺,可以說是日夜期盼著救星,現在漢軍到來,各族百姓聞風而動,紛紛前來,有送水送飯的,有出工出力的,還有什麼都不爲就爲了來向漢軍表示感謝的,一時間熙熙攘攘亂成一團,雖然百姓是好意,但卻干擾了漢軍的軍事佈置,眼見無法立刻開戰,戰長風只得下令,將進攻再推遲一天。
次日,進攻終於開始了。
號角聲響起,一個千人隊開始慢慢的向前移動,邊走邊打探著地面,以防有
陷坑。
對面,叛軍已經在柵欄後面結成陣勢,陣容很是嚴整。
千人隊慢慢的接近防禦物。一個百人隊在最前面,開始向滾刺接近,士兵們用手裡的長槍去推滾刺,打算把它推倒。
一陣號角聲響起,只聽得弓弦急響,叛軍陣中,箭如飛蝗,直射而出!
千人隊的指揮官也真是勇悍,眼見對方以箭相阻,不退反進,下令盾牌手上前,遮住部隊,強行攻擊。但面前的障礙物一層又一層,盾牌手持著盾牌行動不便,全軍的行進大受阻礙,在箭雨中,這支部隊就好象在散步一樣,一點點的掙扎著向前,才突破第一層障礙,就有二三百人倒下。
戰長風嘆息了一聲,下令:“鳴金,收兵!”
“這樣子只怕難攻?!鞭等缪┰谝贿厙@息道,“咱們的兵力不夠,他們又死死縮在裡面不出來,只怕。。。。。。”
“末將去引他們出戰!”廉自潔在一邊請戰。
“你打算怎麼引他們出來?”戰長風問道。
“佯攻?!绷詽嵈鸬?,“我先攻上去,然後假裝敗下來?!?
戰長風搖了搖頭:“這不可行。你看,咱們的千人隊攻上去,他們聚集起全軍之力,卻死活不肯出來,即使咱們收兵,他們也一動不動。你帶著人上去攻擊也好,假裝失敗也好,他們只怕都不會出來,因爲他們的任務就是守住這裡,只要守住了這裡就是成功?!?
廉自潔的臉上微紅,他知道戰長風分析的正確,自己方纔這個主意實在是太有些想當然了。
戰長風看著千人隊撤下來,擡著傷者和屍體,眉毛皺的緊緊的,他突然轉身向昂當招了招手,昂當來到了戰長風的身邊,戰長風說道:“請你想一個問題:如果你是叛軍,你在什麼情況下會開營出來?”
昂當自然知道戰長風這個問題的意思,他想了一想,答道:“只有一種情形,那就是營外沒有漢軍的時候?!?
“那咱們就假裝撤退!”岑參聽了這話,立刻說道:“咱們撤它五六裡,待他們出來了再攻上來!”
“這根本不可行。”昂當答道。
“怎麼就不可行?”岑參大爲不服氣,方纔廉自潔說詐敗之策,戰將軍說不可行,現在說假撤退,昂當又說不可行!
戰長風見千人隊已經撤回,在一邊說道:“咱們回營去說,先把部隊撤回去,在臘戌四周佈置工事,設置哨卡,防備敵軍偷襲?!?
衆將都應了一聲,紛紛後撤。
接下來的時間裡各人都忙的不可開交,佈置部隊,設置哨卡,前線的工作,後勤的工作,一樣樣都要做,更糟的是,這一戰漢軍沒有取勝,消息一傳開,四下各部的百姓又紛紛前來,有送米送面的,有幫忙做工的,還有上來就痛哭的,反正用盡各種手段,目的就是一:不讓漢軍撤退。他們是生怕漢軍見打不得,乾脆就撤退回國了帳。
直到了傍晚時分,衆將才聚集在中軍帳內,等待召開作戰會議。昂當做爲緬甸方面的代表也參與了會議。
衆將在中軍帳中等了好一會兒,戰長風才進了帳。他的二目無神,嘴裡輕輕的唸叨著。直到廉自潔提醒,他纔回過神來。他看了衆人一眼,說道:“今天的戰事各位也都看到了,各位有什麼建議?”
“末將還是那個建議,”岑參說道,“咱們可以先假裝撤退,退個幾裡,然後等待叛軍出營。”他一邊說一邊看了昂當一眼。
昂當搖了搖頭:“這辦法不可行。”
“爲什麼?”岑參一直就等著昂當這句話,立刻發問。
其實昂當也一直在等著岑參發問,如果是方纔二人在戰場上時,昂當也許解釋不很清楚,但現在已是晚上,昂當沒有軍務,這一段時間裡他就一直在想著怎麼把這個“不可行”的原因說清楚,所以岑參這一問,正中他的下懷,他
慢慢的說道:“第一,叛軍很害怕漢軍,所以才無論如何不肯出戰的。如果漢軍後撤,他們一定會先派人打探明白纔會出來。雖然這四周多的是各族人,但撣族人也不少,咱們幾萬人行動,哪裡能瞞得過所有耳目?所以首先,可能咱們假做撤退,卻被發覺,徒勞無功還是小事,萬一被對方將計就計就麻煩了?!?
戰長風在一邊聽昂當說的如此順利,而且還連續用了兩個成語,不由的點頭微笑。昂當見戰長風點頭,更受鼓舞,繼續說道:“這第二,不要說三五里,這四下十幾裡,全是山連著山,咱們六萬人馬,加上各種物資,往哪裡退?如果是幾百甚至幾千人,山林都是上好的隱蔽,但幾萬人加上大量軍資,卻很難找到合適的地方,要是把部隊都分散開,即使叛軍出擊了,咱們也沒辦法攻擊,因爲部隊是分散狀態,反而很容易被各個擊破?!?
岑參的臉隨著昂當的話越拉越長,終於,他嘆了口氣,說道:“你是對的。這些我沒考慮到?!?
昂當見岑參認輸,心中高興,臉上卻不敢露出來,急忙答道:“這是因爲岑將軍不是本地人,不熟悉地理的原因。”言詞間幫岑參找回了面子。
“勸降如何?”薜如雪在一邊問道,他沒有看向戰長風,而是看向昂當,那意思是,你是緬甸人,你知道這些人可能不可能投降。
昂當搖頭道:“他們是不可能投降的。他們的首領泰烏本來就是國王治下的大臣,如果是爲了得到封賞,他們根本就不必叛變?!?
詐敗不行,誘敵不行,勸降也不行,三位常將軍的目光齊齊的看向戰長風。他們都沒辦法了。
戰長風的目光卻看著昂當??戳撕靡粫?,看的昂當直發毛,終於,戰長風問道:“如果漢軍真的撤了,他們就會出來,是嗎?”
昂當心想你不都問過一回了?再說也不可能真撤,但他仍是認真的答道:“是的。他們一定會出來,在四下劫掠各部族?!?
“好!”戰長風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真的後撤!”
“要撤多遠?”岑參興奮的問道,他以爲戰長風是採納了自己的意見,假做撤退,只是撤的遠一點。
“每天后撤三十里,連續撤五天!”戰長風下令。
“什麼?!”所有人都驚呼起來!一百五十里!這都快到木姐了,這意味著,漢軍幾乎要撤到中國與緬甸的邊境去了,哪有這樣子誘敵的!
“將軍!”昂當大急,叫道,“你們不能回去!我們緬甸各族可都看著你們呢!”
“誰說要回去了?”戰長風反問,“昂當,你想一想,咱們身後一百五十里可有什麼東西?”
昂當還沒有回答,一邊上的廉自潔已經反應了過來:“援軍!”
“不錯!”戰長風答道,“當初那些緬甸百姓要求入伍,我在那裡留下了一個千人隊進行訓練,現在我們正是需要援軍的時候,咱們退到那裡去,和他們匯合,然後返身來攻!”
“爲什麼不讓他們直接過來?”昂當問道,“咱們退回去,又回來,這是沒必要的嘛?!?
“這很有必要?!睉痖L風笑了笑,“這些人需要編進隊伍,還要與漢軍熟悉,如果在這裡等待,就得耗費更多的時間做這些事,所以咱們還是回去的好?!?
見戰長風堅持回去接部隊,昂當不出聲了,但他並不認同戰長風的意見。他仍然認爲,既然要返回來,乾脆就讓後面的部隊上來就可以了,大不了多花幾天時間熟悉,這時間不是花在這裡就是花在路上,結果是一樣的,只是漢軍要來個往返,會很疲勞。但戰長風是統帥,他連漢軍軍官都不是,所以他也只能不出聲。不過,就他觀察的表情看,幾位常將軍,甚至幾位牙將和參將都是不贊同的,只是戰長風的意思已經很明確,無論如何也要退回去接部隊,所以衆將也沒有出聲。
(本章完)